人越老脾气越怪,不仅爱卖关子,还爱故作深沉。
任凭钟意如何询问那个异世界人的身份,乌氏婆婆就是不松口,继续追问那些要拿他做实验的人的身份,她也不说。
最后,连千珏都看不下去了,帮着询问,得到的回答也是:“现在还不是告诉你们这些事情的时候。”
钟意无奈,只能不了了之。
五天后。
关于部落里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一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遍大街小巷,人们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为名为“伯弦宴”的盛大宴会做着准备。
许多老人久违地走出家门,逢人便兴高采烈地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机会参加伯弦宴,此生无憾了!”
钟意对此不解,有必要这么隆重吗?
千珏向他解释道:“这是我们水族的传统,为了纪念伯弦,他是第一个来到绿洲的异族人,教会我们祖先许多生存之道,自他之后,每当有新的客人出现,我族就办宴会,久而久之,伯弦宴就流传下来了。”
“上一次办宴会是多会儿?”
钟意站在绿洲里唯一的一座山的山顶,身后是一棵巨大红叶古树,微风拂面,枝影摇曳,他俯视着坐落在山脚下的水族部落,那些鳞次栉比的房屋像看上去像是贴在地面上的一片片白色瓦片。
更远处,是白茫茫的冰原。
“五十年前。”千珏在红叶古树前合掌祈福,“并不是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客人。”
“那倒也是,这里是世外桃源,觊觎这里的坏家伙肯定也不少。”钟意回首望了一眼千珏,然后目光上移,看向挂在树上的、最新的祈福彩带。
这是他系上去的,上面只写了四个字:早日回家。
千珏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在她眼里,这里倒不是世外桃源,更像是一座与世隔绝的牢笼。
她道:“族里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绿洲,他们终其一生都困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中,在这里生,在这里死,对外界的了解只有书籍上的只言片语,这种日子一旦过得太久,生活就会变得不真切,人生就会被空虚塞满,活着的意义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合适的时机死去才是最好的解脱。”
钟意没有应和千珏,也没有反对,而是捧起双手做喇叭状,对着远处超大声地喊道:“山下的朋友你们好吗?!我是钟意!”
说完,他扭过头,对千珏咧嘴一笑:“会不会有人来找我的麻烦?”
“不会。”千珏摇头,“但是会有小朋友来找你给他们讲故事。”
“这样啊……”钟意抬起双臂,转动身体,做着热身动作,“可我不会讲故事,不过我有信心把他们惹哭,我最喜欢看小孩子哭了。”
千珏白了钟意一眼,真是个不着调的家伙,她完全猜不到对方的想法,一举一动都在意料之外。
“准备了好吗?”钟意冷不丁地问道。
“嗯?”
“当然是跑路了!难不成继续留在这里,等着给那群小孩子讲故事?”
钟意选了与回部落背道而驰的另一条小路,跑出去七八米后,回头一看,见千珏还愣在原地,便又折返,拉起千珏的手一起跑路。
两人在灌木丛中小跑。
千珏的大脑一片空白,除了父亲外,还从未有陌生男人牵过她的手。
与父亲的手不同,钟意的手上没有老茧,不仅不扎,反而格外温暖,她一边跟着跑,一边不由自主地盯着对方的侧脸,莫名的情愫在心里蔓延。
跑着跑着,两人进了森林。
钟意突然停下脚步,挠头道:“呃,我好像迷路了。”
千珏轻轻撞在他的后背上,瞬间像是激活了身体里的某种开关,旋即与钟意保持距离。
她抽离自己的手,左右张望一眼,都是近乎一模一样的参天古树,道:“没事,我们还在结界里,这里是绿洲最南端的巨木森林,再往前一点我们就到结界边缘了,往东去的话是海岸线,我和万钰就是在海边发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