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不屑地瞥了一眼那些虎贲军士,丝毫不惧地冷冷道:“你的剑锋虽利,只怕是绝快不过我这双肉掌。”
眼见得二人已成剑拔弩张之势,慌得羊旦赶忙站起身来急切劝道:“大哥,李大侠,你们还请都息怒,有话好好说,有话好说不行吗?”
这时候羊昶其实已然被李阳威势所吓,心知一旦真火拼起来,李阳固然性命堪忧,但只怕自己这条命也首先难保,正心内惶惶然,于是赶忙就坡下驴,回剑入鞘道:“今日且看在我三弟的面上,不与你一般计较,哼!”
李阳虽说性格刚烈,不畏强势,但也自知如真的火拼起来,定然也是个玉石俱焚的结局,因为羊昶毕竟代表着朝廷,那可不是任何个人能与之抗衡的力量,是以只得气呼呼不再言语。
羊旦忙挥手示意军队退下,而后近乎低声下气地对李阳道:“李大侠,按理说以你的身份和名望,想要在这铜驼大街阊阖门外决战,也并不算亵渎天威。”
羊旦显然是在为羊昶找台阶下,顿了顿又道:“只是如今情势特殊,这你可是知道的,我大哥他作为陛下唯一的托孤之臣,担负着皇家和天下的安危,你们在此皇家重地约战,届时必然会引来众多的人员观战,那时鱼龙混杂的,若然被居心叵测的人乘乱起事,非但我大哥担不起这个责任,只怕连你们也要受到牵连吧?”
羊昶已忍不住愤然道:“老夫正是有如此的考虑,才绝不同意你的请求。”
李阳依旧固执地冷笑道:“这个我也并非没有想到,只是这京城驻有禁军十数万人,难道还不足以维持这里的秩序?”
羊旦不由得苦笑道:“李大侠,你们个人之间的约战,却要国家替你们维持秩序,难道你就不觉得这有些自私吗?”
李阳依旧冷冷道:“在下已说过了,这实在是情非得已。总之一句话,我们在此约战是势在必行,至于说怎么保护皇家的安危,那可就是你们的事了。”
羊昶忍不住刚要再次发作,羊旦急忙悄悄挥手示意,羊昶只好强自忍住了。
羊旦显得很是无奈道:“李大侠,你这不是在强人所难吗?”
李阳没好气道:“如今的禁军八校尉,已有三分之二是你们的人了,这对你们来说,哪里还是什么难事?好了,此事就算是我李阳求你们吧,只要你们这次帮了我,日后但有用得着我李阳处,我定当不遗余力回报。”
这话让羊旦不由得动心,沉吟半晌道:“既然李大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容我们兄弟再商量一下,一定会在今日的日落前给你个满意答复,这样总可以吧?”
李阳无奈,只得道:“好吧,那在下就恭候佳音了,告辞!”
李阳说完,毫不客气地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恕不远送!”望着李阳远去的背影,羊旦只得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并忍不住摇了摇头。
羊昶愤愤地坐回到围椅上,忍不住嘟囔着怒骂道:“哼,李阳匹夫,藐视老夫太甚,等此间事了,早晚必收拾你。”
羊旦忙回头劝慰道:“大哥不必与他一般见识,他与我们本就无甚利害冲突,何妨忍让一下他,如此方显大哥之大气量呢。”
羊昶依旧气愤稍平道:“非是我无容人之量,实在是至此非常时刻,对我们来说,稳定才是压倒一切的关键。再说这狂妄的家伙一向与齐王和魏琬他们一党过从甚密,难保这里面就不会有什么阴谋。”
羊旦道:“这个问题我刚刚其实也想到了,但我是这样想的,一,李阳虽与齐王他们过从甚密,但以其为人刚而不阿性格,平素最讲究忠孝仁义,又曾做过多年的幽州刺史,应该不大可能会背反朝廷;二,照如今的情势,我们和以齐王为代表的宗室,以及以魏琬顾华他们为代表的外臣,早晚终有摊牌的一天,如果这次李阳与人约战阊阖门背后真有什么阴谋的话,那就让他们来吧,如今他们在逆,而我们处顺,正好名正言顺地将他们一网打尽,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羊昶沉吟半晌道:“好吧,就依你之言,我就不信我们手握十万禁军,以顺讨逆,竟然还怕他们不成?只是万事勿要计划缜密才行。”
羊旦道:“大哥放心,现在距离本月望日还有近十余天,时间还算充裕,已足够我们布置好一切,到时我们只须在各大宫门内埋伏下重兵,以逸待劳,就怕他们不敢来,敢来定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羊昶点了点头,一脸的阴狠道:“好,既然早晚都有那么一天,与其如此日夜提防着他们,搞得你我兄弟心力交瘁的,那还真不如早点摊牌。”
羊旦也阴狠道:“正是如此,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早日摊牌对彼此都是一种解脱。”
正午时分,永康里,郯王府别业。
经过一天多的迎来送往后,该来的客人和邻居们基本都已来过了,其余该办的事宜也已办得差不多了,此刻又是午时,这使得燕文姬得以乘隙召集众人议事。
后堂大厅之中,燕文姬端坐正中主位上,陶文睿和管家陶福坐在左侧,萧氏兄弟因不是外人,又正缺得力的人手,因而被专门要求参与进来,依序坐于右侧宾客位上,陶文姝则静静地站在母亲身后。
燕文姬神色显得很是憔悴,轻声问道:“陶管家,起灵回封地的日子已找人看过了吧?”
陶福忙恭敬道:“回禀王妃,小的已专门请人看过了,共有两个日子可行,一是本月十四日,另一个是下月的初一日,前一个日子有点太紧,而后一个则又太远了,正要请王妃定夺呢。”
燕文姬并未立即表态,而是继续问道:“朝廷那边可有回话?”
陶福道:“礼部已于今晨传过信来了,说目今陛下生死未卜,袭位诏书恐怕只能等陛下病势好转,或是等新君即位后再行颁给。”
燕文姬沉吟良久,对陶文睿道:“睿儿怎们看?”
陶文睿想了想道:“本月十四日起灵的确太紧了,孩儿看不如就定在下月初一日吧,一来孩儿想等陛下病逝好转后亲向他请辞,二来也想观察一下朝局变化,以便将来能有所筹谋。”
萧道承立即表示赞同道:“三弟言之有理,虽然我等并不愿过多参与朝政,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朝局晦暗不明,陛下的病究竟还有没有可能好转?齐王到底还能否立朝辅政?其他各方势力会不会采取行动?何时行动?一旦我们就此离开京城了,山高水迢的,要想迅速而准确地获知这些信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萧道衍忙附和道:“是啊王妃,虽说王爷叔父一再告诫我们要尽力远离政治漩涡,但自古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任谁也无法永远置身事外不是?”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燕文姬深知萧氏兄弟作为兰陵世家大族子弟,其家风从来都是以天下兴亡为己任,只是他们需要自己选定明主,你想要让他们甘愿寂寞遁世,自我禁锢他们那颗想要建功立业的躁动之心,绝对是很难的事。再说丈夫临终遗言也只是交代不可轻易出头,要蓄势待时而动,并未说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若非考虑要让丈夫早点入土为安,燕文姬立刻就会同意陶文睿的建议的。
念及此,一时还犹豫不决的燕文姬试探着问陶福道:“不知陶管家意下如何?”
陶福认真思考了一会道:“十四这个日子紧是有点紧,但安排紧凑点也是来得及的,只是此去郯城后,国家安稳还好,否则不知何时才能返京了,若能多留些时日,将这里的其余一切事项都安排妥当了再走,免得事后总牵挂着自然更好。”
陶福这话虽说的委婉,其实意思就是建议采用下月初一这个日子,燕文姬会意一笑道:“那就决定下月初一再起灵吧,诸多琐事就请陶管家多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