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凌云榜第一位再次来到王世安面前,他特意挑了个好日子,至少今天没下雨。
王世安一如当年模样,面色铁青神色坚毅,他门神一般静静看着王仁义,既不惊讶也不犹豫,只是冷冷说出当年那句:
“少年,夏侯帝君有令,擅闯荒胚岛者,杀!”
王仁义面色平静,三十年沉淀下来心底再无戾气,如他所言,他不想杀人,只想搞清楚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搞清楚之后他便可以安心下来去见她们。
但王仁义深知除去硬闯似乎再没办法能让王世安让路,于是他拔刀道:
“别来无恙。”
话音落下,王仁义冲了过去,两人再度打做一处。
与上次不同的是,没三拳两脚王世安败下阵来,他被王仁义举刀钉在石柱上。
王仁义平和道:
“三十年前将军有心留我一命,今日我也无心杀人,我回家有事要办,之后很快放你走。”
说罢,王仁义乘风归去,靠着记忆中位置直奔自己的家。
荒胚岛千年不散吃人灵气的大雾为他开出一条大道,王仁义成了第三个直接降落荒胚岛本土的人。
他甚是兴奋,老远就对着破木屋大喊:
“陈妈,丰师傅,我回来了!你们在哪?”
大雾那头无人回应,王仁义顿时慌了神,一种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不得加快脚步,等他终于回到魂牵梦绕的家迎接他的却是一片荒凉。
王仁义慌忙再次喊了两嗓子,依旧无人应答。
属于陈妈的梨树今年早开花,淋过一场白梨花雨凄凄沥沥散落满地。
定睛一看,霎时间魂飞胆散,但见一座旧坟立在梨花树旁,走进再看,心碎成琉璃,墓碑上写着——阿陈陈应许之墓,享年六十三岁。
王仁义一瞬间疯掉,野狗般搜刮每座木屋,寻找丰羽子身影。
最终他找到了他,丰羽子瘦的像一根枯柴,盘坐在床上俨然只剩一口气,房屋内茶杯不见水,饭碗破碎一两灰。
丰羽子疲乏的张开眼睛,缓缓说道:
“义儿,你回来了。”
或是明知故问,或是心存侥幸,王仁义压着眼泪问道:
“丰师傅,你怎么不吃饭,陈妈哪去了?你不是说无节不准杀生吗?她在那座山,我去找她。”
丰羽子无力叹息,他低下眼帘,道:
“如你所见,阿陈死了,有十七年了。”
霎时间王仁义瑕疵欲裂头痛要炸,满腔热忱化憎恨,他怒视丰羽子,眼泪止不住的流。
他哽咽着问:
“你为什么不救她?”
风羽子只是摇头不肯回答。
愤怒,愤怒…愤怒!王仁义哭的站不起来,跪在地上大吼:
“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你是没这个能力吗!”
一身灵力猛然不受控制的迸发而出,瞬间击碎周遭一切,引发巨大声响。
王世安听见了动静,他挂不住了,自己的手下全然倒地,此时没人能帮自己。
三十年前夏侯启断了一条胳膊的模样浮现眼前,这些年他一直在想夏侯为什么要让自己守着荒胚岛。
得出的结论也只有一个——岛上藏着能击败夏侯启的东西,这些东西会让我辛苦守护的大昊国溃之千里。
想到这里,王世安不再犹豫,张了张嘴,咬碎了藏在牙里的血灵石。
一眨眼功夫,处理政务的沉尘,独守空台的夏寒,痴迷享乐的皇龙玉等等八人瞬间来到了王世安面前。
他们面面相觑,直到看见被钉在柱子上的王世安沉尘第一个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冲进了荒胚岛。
夏寒见状眼泪涮一下涌了出来,她急忙后撤十里地,没人注意到她的头发在刚刚一瞬间白了许多。
她心里想着:
“我现在还不能老。”
灰尘散去,枯瘦如柴的丰羽子站了起来,他长叹一声,似是说遗言一般讲述:
“我本名饶全心,今年四百一十三岁,因见黄花,柳絮随风散满地心有感触故起号丰羽子。
爷爷饶顺臣,家父饶平善,长兄饶全真,算上太爷太奶全家共两千多年长短皆是留在这荒胚岛之上。
义儿你不知,或少有人知,千百年前荒胚岛作为流放之地寸草不生滴水无存,被发配于此便是死路一条。
家祖于心不忍,血脉化水骨肉成树,我一家千年守候荒胚岛才有了现在生机。
那些死去的人魂不肯散,发誓要报我饶家恩情,又害怕夏侯启毁了这于是便化作这弥天大雾抽夺外来者灵气。
阿陈便是他们最后的遗孤,她心智不全与灵气无缘,故而没把她带出去。”
王仁义眼睛通红,头顶着地,不愿接受这些,咬牙问道: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是你做的吗?”
风羽子轻抚他的头,说:
“不是我做的。
当年我一心妄图改变众人,觉得世人太野蛮,无知,便用尽全心著书,博英名,只为让世人多看我一眼。
事实证明,我错了,大昊迄今近乎四千年历史不都过来了,相安无事吗?
可为时已晚,我被夏侯启盯上了,他容忍不了我这样的人,更忍不了像王世安这样的大士族,我其实理解他的。
于是我被王世安骗回他家里,他当夜杀光了全家五百六十七人,栽赃与我。
王世安也非名利之徒,他想要的莫过于国家安定,唉!都无所谓了。
只怪我醒悟的太晚,我也并非不敢走出这片方圆,家祖初心,父母兄弟皆在此,我只想于他们相聚罢了。”
早追过来的沉尘听过这一切惊的目瞪口呆,一生信仰瞬间崩塌,他怔怔的看着丰羽子忘了自己是做什么来的。
王仁义的不杀之心在一瞬间破碎,龙吟剑狰狞一声来到手中,他带着无穷恨意吼道:
“王世安,夏侯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