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凡从演武场练剑完,随着稀稀落落的人一同出了演武场。
此刻,月光躲在云层的背后,周围的一切若是没有光源看起来便没有那么清晰。
陆千凡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各宗的弟子纷纷回去,任由夜晚的凉风吹拂自己的脸颊。
这种时候,人是最容易将思维向四周扩散的。想到这里,陆千凡便已经走向了前往疏玉阁的方向。
这么晚了,陌曾应当在疏玉阁了,但也可能因此被朝尘拦下来。
出乎意料,朝尘没有守在门口。
疏玉阁的门口空落落的,伴随这幽幽月色,显得有几分孤寂。眼前的景色和白天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门旁的木牌子。
明明这个木牌子安安静静地靠在那里,但由于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使人无法忽视。
木牌子上面用无比粗狂的字体写着:
“别问了,容八爷不在。赶紧走。”
这段话无论是字体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和朝尘平时的模样极为不符。
看着字迹还很新。
墨色细腻而醇厚,凑近一闻甚至有淡淡的竹墨淡淡的清香,便知这墨水价格不菲。
想必是白日来访者太多了,踏破了门槛想要见容八爷,朝尘被搞得心力交瘁,迫不得已才写了个牌子。
陆千凡如是想着。
既然如此,还是不要给朝尘添麻烦了为好。
陆千凡在牌子旁徘徊了一会便离开了疏玉阁。
第二日,陆千凡起了个大早。
在院子里匆匆热身一番,又将宗内的剑法练习了一遍,便又上了疏玉阁。
此时,太阳才从远处的青山头刚刚冒出个尖尖儿。
这么早疏玉阁应该不会有多少客人来访吧。
陆千凡暗想着,双腿已然站在了疏玉阁门口,眼前的景象和昨夜一样:一块略显突兀的告示板和依旧不见人影的朝尘。
正当陆千凡犹豫要不晚些再来时,朝尘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呼哈……啊?陆师姐,早啊。”朝尘打了个哈欠,突然注意到门口多了个木牌子,“这是什么东西。”
“早啊,朝尘。”陆千凡随手拍了拍木牌道:“这个告示牌不是你放的吗?”
朝尘皱起了眉头,随即歪着脑袋凑过来看。
当朝尘眨巴眨巴眼睛看清楚牌子上写的字的时候,他的眼睛瞬间瞪圆了,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精神了不少。
还有比这更加提神醒脑的东西吗?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朝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个猛踢腿就将木牌高速踹到一旁的灌木之中。
朝尘迅速而不失优雅调整了一下自己表情,但依然能够看出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什么时候放在这的。”
陆千凡也没想着朝尘会这般大反应,连忙仔细想了想道:“昨,昨夜半夜便在了。”
“昨夜啊……”朝尘的脸色沉了下去,随即立刻化为一副笑容:“对了,千凡师姐是来找陌曾客卿的吧?”
陆千凡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是的,他在吗?”
“他在,千凡师姐请吧。”
朝尘顶着肉眼可见的僵硬笑容,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
看着陆千凡进去之后,朝尘先是在原地发了几秒呆,随着目光渐渐移向灌木丛,他的表情变得极为可怕。
接着,朝尘钻入灌木丛,扛起木牌就朝临风阁飞奔而去。
走过长廊,再穿过一处院,向左手边看,便是陌曾的院子。
这条路陆千凡也走过不少次。
即便如此,当陆千凡一进院子便看见陌曾在浇花时还是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陌曾客卿?”
陌曾抬了抬头,看来者是陆千凡便又低头忙着浇花,“陆千凡……有什么事吗?”
他因此没有看见,陆千凡的眼神不再带着不安的犹豫,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犀利。
陆千凡走到陌曾身边,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将水壶缓缓倾斜,使里面的水均匀地洒在花的根部。
“没想到客卿喜欢摆弄花草。”
陌曾停下手中的动作,道:“我算不上喜欢。这些花草是八爷的最爱。前几日收到八爷的传音,说是天气渐热,要我帮忙打理一下他的花草。我懒得来回走,便让朝尘都搬过来了。”
接着,陌曾看向陆千凡又问了一遍道:“有什么事吗?”
“最近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我的心中总是惴惴不安,总有一种感觉告诉我,有些事情似乎不是我所看到的那般。”
陆千凡神情复杂地盯着陌曾,她发现陌曾的脸色有些发白,双眸之间也多了几分阴云,就连动作和呼吸都比平时轻缓不少。
不会陆千凡并没有细想这些,她继续开口道:“客卿身上有很多的秘密,比如和魔族的关系,比如独自做着什么行动。”
“还有……”陆千凡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到:“那日禁地的阵法示警,灵力运转紊乱,怎么看都算是已经动手破阵了。
试想一下,一个房间房门大开,里面的东西被翻乱,三个行色慌张的人杵在门口。任谁看都是那三人行窃,然后试图逃跑。
但在临风阁的时候,你为何会说‘欲闯禁地’。你怎会知晓我们确实没有触碰阵法,你又怎会一次次如此肯定地为我们辩护。
除非那日除了我,柳绿姝,思凉,两位长老和众多守卫弟子外还有一个看到事情全貌的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陆千凡的眼神直直落在陌曾脸上。
像是荒野上的隼,盯住了它的猎物。
陌曾听出了陆千凡话中所指,但他丝毫不紧张,“我若是不回答,你会将我交给巡司阁吗?”
“会。”
陆千凡回答地很干脆,但陌曾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不,你不会。否则,你不会是一个人来找我。”
沉默片刻,陆千凡也是叹了口气做出了些许退让:
“和聪明的人打交道,可以省时省力;但和太聪明的人打交道,容易吃亏。
既然是我来找你,那我便拿出些诚意吧。
今日之谈,我不会上报巡司阁,也告诉任何人。我们做个公平公正的交易,我会先回答你的问题,作为交换,你也要回答我的问题。”
“可以,”陌曾点了点头,随口道:“我想知道你为何像是变了个人?之前的你可不是这般强势。”
陆千凡思索了一番,“我在四处游荡了好几年,只身一人。为了能够达成目的,一个‘陆千凡’再怎样努力也是不够全面的。因此,我重新捏造了自己。
陆氏遗孤陆千凡,流浪的陆千凡,怯懦善良的陆千凡……用每一种身份结合实际进行表演,才能收获最大的利益。”
陌曾没有多少惊讶,他饶有兴趣地微微一笑道:“所以现在站在我前面的是……”
“抛开掩饰的陆千凡,这是我的本来面目。”陆千凡语气变得异常清冷,显然她对这个话题并不喜欢。
“原来如此,看来你进入苍水宗的目的并不单纯啊。”
“是。”陆千凡对此毫不避讳,“接下来便由我提问了,请你不要搪塞。”
“请问吧。”
“你的目的。”
陌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浇完最后一处花,在石凳上坐下,又将水壶搁在桌上。
“你信天命吗?”
“天命?等等,怎么又是我在回答?”陆千凡皱了皱眉,“算了……我不信天命。”
陌曾微微点点头表示认同,“从来没有依据的事情,我也不信。但是有一种东西向我证明了所谓的天命。
世间有一种可推演一切,洞悉天命轨迹的阵法。便是用如此阵法,我能看到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居然有这种东西,但你怎么能确定它是真实的?”陆千凡顿时有了兴趣,“不是说天机不可泄露吗。”
陌曾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石桌面,似乎在思考应该如何解释。
“它与我们常知的天命并不相同,它不是一个准确而单一的路线。
例如:当铺老板李典平日努力勤恳,忙忙碌碌,那可能是因为操劳过度便早早离世。
因此,便可得知:当铺老板李典此生短命。
但这只是其中之一。
推演得知李典喜欢玩乐,那么他可能嗜玩成性因此放弃事业,最后因为贫困潦倒而死。李典所在的那条街,常又修士往来,他憧憬长生,因此开始修行奈何天赋不足而,走火入魔最终早早离世……
总之,即便过程如何改变,都会有一样的结局:当铺老板李典此生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