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那日破境之后,叶张母子二人复归往日平静,唯一的区别,大抵就是张一生会学着那天的王坤如,在每日日出之时练一遍拳,日落之时再练一遍,如此周而复始,勤练不辍。
旬月过去,张一生不曾废离,他挥洒汗水时每每想到王坤如离开前留下的话,心头便多一丝热忱。
当日上午,太阳刚上到日头,王钟二人便准备出发,言说赶路要紧,不便再作停留,多谢款待云云。叶思秋亦无甚挽留的意思,大家客套一番,即着张一生点茶送客,把两人送出门外。
张一生陪着二人收拾好行囊,牵过马匹,向门外走去,心中忽地涌出一股不舍。就像每一个憧憬江湖,向往着快意恩仇的小少年,第一次见到自己梦想着的那个地方流露出一抹颜色,在向自己招手,恐怕无不会心向往之,几欲以身相投,随二人而去。但各人有各人的路,张一生不是个头脑一热就要如何的人,十五年来与母亲相依为命的生活让他早早便学着要去当家作主,而不是全凭自己的意愿行事。
张一生后来想起王坤如看他的那一眼,其人有意传授他拳法精要,分明是存了他能学多少便允他学多少的心思。不管王坤如此心何出,单只传法一事,便可拜为开道蒙师,令张一生感激不尽。
待收拾妥当,张一生拉开门去,他几度按耐,终于开口,神情中犹有迟疑:“王老前辈,今日一别,可还有再见之时?”
王坤如脸上泛起宽厚的笑容,像看着自家子侄一样看向张一生:“依我拙见,当是会的,以张小郎的天资”他边说边冲着张一生眨了眨眼睛,接着讲道“令堂又是这般人物,兴许老朽回乡之后,便能在乡下陋室耳闻一位行走江湖的弱冠少侠,他日自当遥寄一杯薄酒,少侠不嫌寒酸就好,哈哈哈。”
这一番话,如同三九隆冬里的一碗热黄酒,从喉头灌下去,经由心肝脾脏,浇得张一生面红耳赤,浑身通泰。张一生双手向前一拱,抱拳以对,震得衣袖一声噼啪作响。朗声讲道:
“小子若有他日,必亲身拜府,无论千山外水,也要到老前辈家里讨一杯酒吃。”
“好!”王坤如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彷佛回到了自己纵酒狂歌的青葱岁月,彼时也是这般,对江湖恩仇有无限肖想,心中犹有万丈豪迈。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他回一抱拳,右手抓住缰绳翻身上马。“张小郎,人生不相见,山水有相逢,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我们,江湖再会。”说罢,便带着钟子期,两骑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