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跟你们基根大爷刚认识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火焰的舞女披着明艳的橙色纱巾在炉膛里翩翩起舞,撩拨着古板的木柴,完全不去在意木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位大肚子的老人坐在壁炉前的安乐椅上,三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爷爷,爷爷。”佩德罗怀里的小孙女爱莎奶声奶气的提出了问题:“说到猎魔人,我听说他们的欲望很强,什么是欲望啊?”
“呃,这个……”佩德罗窘迫起来。正在他打算搪塞过去的时候,年纪最大也最顽皮的孙子杰基大声嚷嚷起来:“欲望嘛,就是……”
“呔!你这混小子,怎么好意思跟妹妹说这些!你自己还什么都不懂呢!”佩德罗一拍座位扶手打断了孙儿的大胆发言:“作业做完了吗就出来听故事?还不赶紧回去写!又要让老师把你爸妈叫去学校吗!到时候可别又找我!我可保不了你!”
“好吧好吧好吧。”杰基灰溜溜的离了场。老二戴维用看傻子的眼神目送哥哥走上楼去,也开口问道:“爷爷,猎魔人真有那样的规矩吗?”
“没有,那些都是他编的,只是为了给路克免单而已。虽然他说那些鬼怪不值一提,但当时我能看出来,它们把他祸祸得够呛。”
“那这么说,他是个好人了。”爱莎乌溜溜的大眼睛闪闪发亮。
“好人?……”佩德罗愣了一下,他本来想结合下这些年对基根的了解,说出“没有绝对的好人或恶人”之类的陈词滥调,但最终还是说:“差不多吧。总体来说,他是个很值得尊敬的人。”
“那后来呢,爷爷?”
“第二天早上,在目送那只‘守护灵’消失在路克家的门槛下之后,我正式雇佣他在旅途中保护我的安全,直到我回马里波的家。后来,我们也多次结伴而行。”佩德罗继续回忆道:“自己居住的城市之外的地方确实如基根所言,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危险。但是有基根在,完全不用担心。作为猎魔人,基根相当靠得住,他了解所有怪物的习性、弱点,通晓草药学的程度也不输给乡村医生。如果他不可靠,我甚至都没有机会认识他。而且,他还是个讲故事的好手,比爷爷强多喽——他讲江湖传奇能让半大小伙子血脉偾张,讲童话故事又能让孩子困意渐生却又想要听下去。要我说啊,他一点儿也不输丹德里恩,就是不会唱,也不会弹琴。除了他猎杀怪物时的经历以及委托身后的种种内幕,亦或是在各地搜罗来的怪谈故事,也经常讲起他的朋友——说到这里,我想起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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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我去克里姆·裘克吧,求求你了,我加钱还不行吗!”
两个人走在通向温格堡的大道上。路上的行人遇到他们,都唯恐避之不及,仿佛一旦接近就会被那两头畜生——指佩德罗的骡子和猎魔人的马——乱蹄踏死,吃得毛都不剩。对于身为人类的佩德罗,他们也投去鄙弃的目光。
“提这个就没意思了啊。”基根说道,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尘土飞扬的道路。“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安德森跟我们说,不准向任何人泄露克里姆·裘克的位置。希望你能理解——我们不想招惹上麻烦。”
“我绝对绝对不会说出去的,相信我!”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在这件事上,基根非常坚决。佩德罗无奈,只得扫兴的“哦”了一声。
“哎,我欣赏欣赏你的新作?”基根从佩德罗手里接过他的硬皮画本翻看起来,翻过一页页的花鸟、人物和山水。“我说不上来什么名堂,但就是觉得画的好……哦,还画的我呢?”
“怎么样?”佩德罗有些骄傲的抬了抬头。“很不错吧?”
“不错不错……哦,还有他们?画得真神了!”
基根的画像后一页是位老猎魔人的画像,头发糟乱得像是个鸡窝,瑞达尼亚贵族式的胡子,猫眼圆睁流露出些许的威严之气。右下角写着“安德森·克劳”。后面还有两张猎魔人画像,一个留着一部扎里扎煞的络腮胡,几乎要将嘴挡住。他半睁着眼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另一个看起来很是年轻,浅色头发,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但却举着竖起中指的右手。在左上角分别写着“斯坦”和“乌德维克的米格尔”。
猎魔人毫不吝惜分享属于他的幸福,经常讲起他的师父和兄弟。这位安德森已经活过了将近三个世纪,叫一声“爷爷”一点不夸张。他是基根的导师,“蝎尾狮学派”最后的宗师,典型的“不会受欢迎的老师”。在训练学徒的时候凶残、严苛又不近人情,绝不允许他们有丝毫懈怠,甚至让学徒带伤测试。他训斥学徒的咆哮时常响彻整座山谷,山里的怪物们的孩子,大概就是听着他们仇敌的头子的怒吼长大的。可在休息的时候,安德森就会变成和蔼可亲的说书人,给劳累一天的徒儿们疗伤,讲述自己的故事,用平和的态度向他们传授做人的道理。虽然是个长辈,却从来不摆臭架子。每到这个时候,包括基根在内的毛头小子们都忘却了对这个“死老头”的记恨,直到第二天清晨被一个一个的从板床上薅起来,拖到方场上或大摆锤边。
斯坦看上去比基根大了十几岁,实际上比他还小几个月。他是个好色的猥琐男,经常流连于烟花柳巷,偏爱搞精灵女和魅魔,还妄想攻略整个布洛克莱昂;米格尔来自群岛,是蝎尾狮学派最年轻的一员,轻狂、鲁莽却又热心肠。他出山没几年,虽在普通人当中已经是数一数二的狠角色,但作为猎魔人经验还不是很充足,在师兄和师父面前也还不是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