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邽城头,一排站立着数人,正当中一人身上半披半挂着一件大红袍,仅剩的一只耳朵上依旧戴着一枚硕大金环,头顶王帽之上的雉鸡翎此时正在随风摇摆,此时左手扶着肋下的绿鞘腰刀,右手扶着垛口向城下望去。往面上看,只见这人面如火炭,两道扫帚眉,一对铜铃眼,狮子鼻,翻鼻孔,火盆大嘴,连鬓络腮的短胡须,亚赛钢针一般,正是那四太子完颜兀术。
而兀术左手边一人,一头长发散落而下,遮住面颊两侧,手中拿着一柄鸡毛羽扇在手中缓缓扇动,另外一只手则在轻扶自己原本鼻子的地方,正是有大金国第一智者之称的哈密蚩。要说兀术是满脸忧愁的话,那如今哈密蚩的双眼中就满是怨毒之色。
这二人身边则是一身黑甲的五太子泽利,以及一身文士袍的参军勿迷西,两人在一旁听着哈密蚩和兀术的对话,也不由得面露忧愁之色。
哈密蚩望着城墙下正在调动的大军,缓缓说道:“殿下,如今军情传来,那富平城内外旗色,有张、曲、吴、刘等字样,虽然也有一面赵字大旗,不过根据斡里衍将军的情报,应该是西北宿将赵哲的旗色,想来那赵斌应该还没到那边,又或是地位并不像当初在岳南蛮军中那样显赫。”
兀术听着身边哈密蚩的分析,缓缓点点头,“要是真如军师所说那样,那倒也算是喜事一件,我现在只怕这赵斌如同昔年潞安州一般,咱们这十万大军可禁不住他折腾了”,金兀术说着侧头看向身边的哈密蚩,叹道:“军师,五十万大军他都如履平地,当年孤王就是怕他一人闯营斩杀我等,故此手握四十万大军硬是不敢冲杀他一万人的营寨。更何况现在两边力量相当,他要是趁着乱军之中把你我几人的脑袋摘去,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金兀术身边这几人都是见过赵斌的,此时一听兀术这话,都不由得想起赵斌手中那对神出鬼没的鹿角刀,随即都感觉后背一阵凉风袭来,齐齐打了一个冷战,哈密蚩那早已愈合的伤口似乎也隐隐疼了起来,眼中的狠戾之气更浓。
城头之上的气氛一时低沉到极点,兀术左右看了看,继而摆摆手道:“好了,如今大战在即,就是那赵斌真的在,咱们也不能就此收兵回国啊。军师还请你辛苦一下,和五弟还有参军说点好消息吧。”
“是,如今对于咱们来说,最幸运的应该就是如今西北军中,将帅不和,那曲端、吴阶等人在西北和斡里衍将军连战数年,可这张浚不过是因为坚定支持完颜构才被派来西北,根据先前几场大战来看,两者之间应该颇为不合”,听哈密蚩如此说,泽利和勿迷西的神色顿时一松,“而之前他们传回情报,这张浚似乎将大营扎在一片沼泽之后,似乎是想借此抵御我等,如此违背军法之事,恐怕二者之间的矛盾会爆发到一个顶点。”
金兀术听哈密蚩这样说,不由得仰头大笑道:“真可谓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啊!沼泽?真当某家这两年什么都没干吗?泽利,你立刻传令大军!沿途收割干草树枝,待到沼泽之外用来铺路,直冲张浚大营,先挫起锐气!”
泽利当即抱拳领命,转身下了城楼前去传令,兀术则目光望向西方,“诸位咱们也准备启程吧,这一战是胜是负就看明天了!”兀术说完扶在垛口的拳头高高举起,随即重重的砸了下去,似乎在抒发自己内心的担忧,又似乎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打气,随即一抖袍服转身走下城楼。
哈密蚩和勿迷西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也满是忧愁之色,随即紧随兀术缓步走下下邽城楼,紧跟着各自翻身上马,兀术也翻身坐上了千里駹,马前徒单元身形高大,肩扛镔铁马棒,马后颜盏达身后斜背一柄大弓,一个箭囊,手中则领着一柄车轮板斧,整个斧头两面开刃,被颜盏达拎在手中像是车轮,又像是一面小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