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娘都知道,你活得很累,很痛苦,娘知道你已经撑不住了,你很努力想要活下去,因为爹娘舍不得你,娘也知道你偷偷吃那些药,只为了能够活得久些,再久些……”
“娘看到你那么痛苦,娘的心也跟着痛,可是娘做不到让你放弃,因为娘也有私心,想再多看看你,想让你再多陪陪我们。”
“就是因为爹娘的自私,才让你被折磨了那么久。”
当初她的闻儿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的时候,哭着说想去死,不想再活了,活着好痛苦。
可自己呢?自己却抱着求她,不要放弃,求她再坚持坚持。
而她的闻儿被她以爱为名的亲情裹挟,又痛苦得挣扎了如此之久,直到如今才得以解脱。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她轻轻抚摸着棺椁,笑得无比温柔,声音却像是苍老了许多,“娘对不起你,下辈子,别再来了。”
她的闻儿一直说自己愧对他们,可不是这样的。
是他们愧对她才对,没有给她好的身体,又让她过得不开心不快乐,别的孩子都在膝下承欢,只有她的闻儿,从小就懂事,从不给他们添一点麻烦,他们忙于生意,所以总将她一个人丢在府中,别的孩子都有朋友,她的闻儿却没有。
明明他们做了如此过分的事,她的闻儿始终没有怪过他们。
她到底何德何能啊?
下辈子别再来了,没有他们的束缚,她的闻儿应该会活得很好吧。
纳兰镜闻站在她身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却在她落下最后那句话时,看向棺木中的自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世人都说,亲情始终将人牵绊,不论走至哪里,一帆轻舟归故里,灵魂便有了归处。
纳兰镜闻一直无法理解,哪怕是到了现在,也依旧一知半解,以前曾怪父母不爱自己,现在却释怀了,世间大半,有舍才有得,原来不是父母不爱她,是因为早已得到过。
她离开了灵堂,走回了院子,坐在了那把摇椅上,闭上眼轻轻地摇晃着。
周围时间飞速流逝,她却恍然未觉。
再次醒来,又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她站在原地,目光却落到一个挺拔清瘦的背影身上。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手上的衣服,生怕将它弄脏,又笑得满是甜蜜,将那昂贵的衣服小心锁在柜中,拿起一旁的纸鸢,飞快地出了门,脚步欢快,向往无比。
纳兰镜闻跟着他,看着他轻车熟路地翻过墙,落到院中,又翻过窗户,还未落地,便是一声兴奋的喊声,“阿闻!我来了!我们出发去栖梧山看枫叶吧!”
这一次不再有人回应他,他觉得奇怪,抬头却对上一双通红的眸子。
他被吓了一跳,踉跄后退几步,靠在了梳妆台上,梳妆台上的盒子被摔落在地上,里面被保护得整整齐齐的纸鸢散落一地。
他正愣在原地,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你便是闻儿喜欢的那名男子,你叫柳凄山对吗?”
柳凄山抬头,脸上迅速爬上红晕,慌乱地不知看哪里才好,根本没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中年女人看着他,神情淡漠,直入主题。
“你可愿嫁给闻儿当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