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哪里还有什么神。”
“所谓一物降一物。诸神已殁,所以老朽才说,莲子也不会再有了嘛……至于其他的事,哪里还需老朽为冥主解释。”老掌殿摇头道,“坐上冥主宝座,亦会肩负起整个幽冥的重担,包括历任幽冥之主的意志。迟早有一天,冥主什么都会明白的。”
“不必你提醒。”螟蜓道:“可我等不及,我已是……越来越不像我了。”
老掌殿脑海中有画面一闪而过,无奈道:“这话,老朽很久之前,听过一次。”
“所以我才惶恐。”螟蜓已是猜到了未来会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沉声道:“照这样一天天下去,我会变得越来越像第一任幽冥之主,我可有说错?”
老掌殿道:“堂堂幽冥之主,又有什么好惶恐的,变皮变不了瓤。”
“为何惶恐,老掌殿你应该清楚,今日殿前,你——”螟蜓还是问了。
他很难忍住不问。
螟蜓所惶恐的,不仅是作为螟蜓的记忆或许会被幽冥之主的记忆替代,更是惶恐——
未来再也分不清什么是他的情绪。
什么又是“冥主”的情绪。
他想要弄清,曾经的冥主与玉莲衣有何纠葛。
若是他不在了,冥主对她,是否会和他一样,始终如一?
可是,弄明白又怎么样呢?
螟蜓与幽冥的融合,是不可逆的。
“哎……是,老朽的确认识今日坐在殿上的那名女修。”瞒是瞒不住,老掌殿怅惘道,“但冥主,请你相信老朽,一切皆有定数,老朽还未有资格为你理清此事,你就别为难老朽了。”
“我看,是我未有资格让你说。”螟蜓笑了,自知他这地位来的轻松,就连他自己都不曾重视,何况他人,“毕竟我还不是‘真正’的幽冥之主。”
老掌殿唉声叹气,作势要往湖里翻:“冥主,你若是这般逼迫,质疑老朽的忠心,老朽只好跳这轮回湖中去了。”
“……”
螟蜓自知再也撬不出话,自行离去。
“所谓一物降一物啊。”
漆黑不见五指的封魔石里,刚长好脑袋的殷心,正企图找华霭叙旧。
但华霭不乐意搭理它。
一方面是隔墙有耳,他能“听”到殷心的声音,便意味着,封魔石并非完全封闭的状态。
他那奸猾的好徒儿就等着他们开口呢。
另一方面是因为就算看不见,华霭也能想象得到殷心的丑陋。
一听殷心说话,华霭就想吐。
殷心的舌头还没发育完全,却不影响它嘴贱:“没想到啊,一向运筹帷幄的华霭大人,比我这废物先一步落马,收了个徒弟妄图坐享其成,反倒栽在自己的徒弟手中,此行算是身败名裂咯。”
“……”华霭不动如山。
“华霭,你定要为本尊遭受的苦难负全责!”殷心咬牙切齿道,“说到底还是你的错,没将那女修教成个好东西!修炼了你的功法,得了你的恩惠,还和我们对着干!”
“……”华霭心道,要是能被他教出来好东西,那才有问题。
“待老子出去了,一定要她好看——”
殷心还想说点什么,封魔石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敲击声。
直到两个坐牢的犯人大叫着受不了,几欲以头撞墙时,敲击声才停了下来。
旋即响起段离章倦怠的声音。
“第一呢,你们出不去。”
她打了个哈欠。
华霭以此推断,外面应是晨光大好。可惜啊,他的好徒儿,这次连日光都吝啬给他看一眼了。
“第二,别讲我坏话,我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