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真掌门?”段离章短暂的恍惚,想起了那些个被华霭洗脑的傀儡,心底一阵厌恶,“便是因为此人,我进了遮天墟。”
恐怕小悠三人的姐姐,亦是难逃此种遭遇。
螟蜓对此表示陌生:“遮天墟?”
“也就是所谓的化真秘境,人人想要的仙人点拨。”这说来又话长了,段离章简单地解释了一遍。
当年,化真掌门搜罗仙胎侍童献祭给华霭,唯独留下玉莲衣,便是垂涎她的美貌,养在身边当炉鼎。但玉莲衣早慧,看透化真上下,癸水一至,便是要逃。
可是,化真有遮天大阵,少女无处可逃。所以宁愿混入仙胎侍童,作为祭品,去遮天墟送死。
两边同样是死,折磨而死,献祭而死?玉莲衣连自己的死都不曾犹豫过。
因此,后来于修仙界闯荡,每当做他人的生死抉择时,亦是从未犹豫。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遮天墟里,真的有一名仙人。
嗜血的仙人,华霭。她的不幸,是因美貌而起,但似乎能有一线生机,亦是凭着美貌过人,得以从华霭血口之下幸存,又恰好颇具悟性,通过华霭教导,习得了血魂仙功。
亦是从玉莲衣,成为了名满东洲的玉莲仙子,再是人人忌惮的玉面血魅。
她死死抓住了华霭给她的生机,这才有了往后的因缘造化。
螟蜓垂眸,再次回忆。
是的。
他们都曾是仙胎侍童,但因着双生的美貌,化真掌门起了别的心思,将他们豢养在身边。
就在两人即将成为炉鼎之前,玉莲衣找到了密道。
一切都是因为,他晚生了半刻,便成了被保护的那个——当年玉莲衣护他从密道逃走,自己却被愤怒的化真掌门寻回,逼至无路可走,混入仙胎侍童,逃进遮天墟。
可惜,玉螟蜓也没有逃出生天。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人,最终也没能逃得过化真弟子的捕杀。
眼前人对化真派从上至下的了解,比早夭的他更为深刻,可谓事无巨细。
但对于她自身的旧日遭遇,几乎是全然无知了。
她的记忆被篡改,与真实的情况相去甚远。
但,他有私心,不愿她再记起。
“姐姐。”螟蜓怜惜地唤了她一声,甚是愧疚道:“小悠她们年幼夭折,所知甚少,我亦是没有关于那邪修的任何记忆。”
这愧疚,不是出于帮不到她,而是出于诓骗她的私欲。
他只想做幽冥界的螟蜓,不想做回玉螟蜓。
若是幽冥之下还有幽冥,那他此时的所思所想,未来的所作所为——定会万劫不复。
“此事无关紧要。”
段离章不再追问。她本没指望三个小鬼,小屁孩的记忆,能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螟蜓如今的在幽冥界的地位,于她才是最有用的。
对于修士而言,事要且急的,永远是修炼。
修为,永远是在修仙界安身立命的第一要素。
其次是财侣法地。
螟蜓足以占去一个侣字。
段离章已品尝过一次张狂无度,举目无亲的苦果。重来一次,她便是披着这张道修的皮,再临修仙界,直至任人再无撼动她的可能!
所以,失去一段记忆,本不影响她未来在修仙界大展宏图。
旧日沉疴,该祛就要祛。
但,有仇另说。
所以她韬光养晦千年,曾认封魔人为主,习得封魔三绝,首先便是要让那高高在上的华霭,也吃一吃被人封印的苦头。
若是有朝一日,真有需要这份记忆的时候,她还有其他方法。
一方面,她可以说服华霭,进入神魂境域为她修补记忆;另一方面,她还可以直接去问始作俑者,陆眺。
这样几番合计下来,段离章突然意识到,化真派覆灭,许是同陆眺脱不了干系了——陆眺称三小鬼为化真余孽,必是有仇,许是与她是同种心态,无非报复。
段离章闭目探查自己的记忆识海。
在有关化真派的记忆中,她找到了相关画面。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玉莲衣告别华霭,一出遮天墟,见化真派已成无人之地,更无血迹尸骨。
那时玉莲衣已习得血魂仙功,以凡人之身徘徊虎豹山中,恰好遇到于西洲各处游历峻极一行人。
她想着既然是道修,背靠大宗门,或许能为她解开疑惑,遂将少年们引至化真派废墟。然而,有个极聪明的堪天宗天骄,似看出了门道,不愿再深入,止步于化真秘境之前。
五宗三阁,堪天宗最是擅长堪舆阵道,她储物戒中的上清印,便是堪天宗的镇宗之宝。
当年她尚不能理解,此时多番佐证,却是融会贯通了。
化真派覆灭后的情况,不就是同眼下的廖家庄一模一样?
必然是某种阴邪的阵法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