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的意思,金部大管事全然知晓,但他个人有些真知灼见,于是润了喉,放下茶盏。
他轻轻抬手,顿了顿,置于颌下,似在思考:“长公子,依吾看,甘氏背负兰氏姻亲的包袱多年,这一时半刻,难以卸下,实乃人之常情。”
经常阴阳怪气的人,当然能听出些熟悉味道。段离章挑眉,他这意思分明是说:甘氏真把一纸婚约当回事,把兰氏宽和当情理。一群心比天高的白眼狼,已是分不清主次了。
兰氏不愿失诺,可兰氏长公子心有所属,甘凝已死,都是事实。
甘氏族老若有智慧,且通情理,自当主动解除婚约,成全两家旧日情谊。
眼下,仍是口口声声要兰若戌履行婚约诺言,哪里像是要结两姓之好,倒像是讨债人!
甘氏女虽貌美,但入不了长公子眼,别无他法呀!
如此逼迫,说白了,还是兰氏这几十年的诚心关照付诸了东流,未曾打动这甘氏!
甘氏不信兰氏可以依靠,不愿甘为附属。
再者,人重俗欲,贪心。
兰氏中枢,兰氏底蕴,兰氏姻亲,种种光耀,太诱人。
修士亦有起贪念之时,但与之匹配的,均是修为实力。可不是一无所有,还指望空手套白狼。
甘氏还真以为仅凭一纸婚约,能将兰氏道德绑缚?
愚蠢至极。
兰若戌不言语,仅是莫名一笑。甘凝,甘父均是身死,他同甘氏可没什么情谊。
今日来,便是想亲耳听听,甘氏有何诉求,又能让人啼笑皆非到什么地步。
他可不是什么温润如玉的“长公子”,而是悟道的修士。
金部大管事立即懂了,洽洽笑道:“长公子,这解决的办法,是否需要婉转一些?”
这另一层意思是:西洲兰氏不可能向区区甘氏附族妥协,若小人不识相,本君只能动用雷霆手段……或者些许阴损毒计?
兰若戌摇头,想起兰母的嘱咐:“母亲仍是不希望将此事闹得太难看。”
金部大管事似乎有些失望:“哎,若要双方和睦,恐怕是要委屈一下长公子的心上人了。”
段离章竖起耳朵一听,嗯?委屈她?
有些意思。
凑自己的热闹,新鲜。亲耳听到旁人算计她,还是头一次。
这种亲临现场,万事均在掌握之感,令段离章未有丝毫恼怒情绪,只当听个乐闲。
哪知兰若戌拒绝得直接:“要委屈她,不如让甘氏永不踏出甘氏胡同一步。”
段离章连连摆手:“……”别啊,若戌卿卿,你倒是听一听金部大管事的妙计!
元婴大能之言,怎可不遵!
段离章是真想听,就差撤除隐蔽,要那金部大管事干脆同她本人商议得了。
“长公子果敢,但大婚在即,还是要图个喜庆。你且听吾一说,行与不行,长公子大可先问过姑娘本人再说。”
还好金部大管事知道自己是元婴,依旧主动。
他这话说到段离章心坎上。
她待嫁之身,无聊至极,要让她多一些参与感才好。
这金部大管事,脑子有东西,她喜欢。
考虑到段离章那爱捉弄人的本性,兰若戌倒也是觉得,她真就一定会同意。
于是浅浅勾唇:“麻烦金部大管事,且细细说与我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