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真有意思。
段离章得了趣,好整以暇地等着,好让这便宜小叔子继续说出下文。
兰致迩规矩见礼:“致迩见过嫂嫂。”
段离章眨了眨眼,释放善意:“嫂嫂也见过你。”
“……”兰致迩忽略这嫂嫂的古怪回应,直入主题:“嫂嫂,今日我一大早便去金大阁主的家宅寻他,有些运输账目上的疑问,想向他讨教,敲门许久却无人应门,可见金大阁主整晚不在家中,正准备离开,却见其沾了一身露水,披雾而返。”
天刚蒙蒙亮,金裕留从她房中离开,可兰致迩已是到了金裕留家门口守着了?勤勉向上又直言不讳,真是捉贼不成?
段离章继续问:“然后呢?”
兰致迩偏头看向金裕留:“他一见我,十分诧异,那样子,铁定是干了什么缺德事。”他的直觉很准的!逮了人朝嫂嫂这里来,便是要一个对证。
段离章忍住笑意,同时去看嫌疑人,复又将目光收回,试探问道:“那他干缺德事了吗?”
“正是不知,所以才来向嫂嫂确认。”
“问我?”
兰致迩观察着她的神色:“我这人一向直接,当即问金大阁主去了哪里。他说是有婚典细节要同嫂嫂敲定,今早是快去又快回……我便是想问嫂嫂,他说的可是真的?”
段离章啊了一声:“原来如此。”金裕留这俊俏采花贼掉以轻心,被人当场捉拿了。
不过,兰致迩应是没有怀疑到她头上。
毕竟拥有兰若戌这般美貌的准丈夫,谁还会在大婚前夕红杏出墙?
嗯,她会。
段离章面上不表,心底却笑喷。
她看了面露无奈的金裕留一眼:“不错,金大阁主是寻我来了……嗯,一大清早的。”只不过,事实略有出入。
先前,段离章已是听兰若戌提起过,他的年幼胞弟,从小跟在金裕留身边修习掌事之道。
兰致迩眸光隐忍,倒有几分兰若戌的影子——被骗,遂怒之。
刚刚兰致迩那兴师问罪的步伐,原来是这么来的。
少年纯真,心思不难懂。被亲近之人欺骗,与天塌并无差别。
宁可相信金裕留隐瞒身份潜伏兰氏,定是想要从内部瓦解兰氏的狡诈恶徒,整晚不在家,必是出门搞破坏。
他不愿相信金大阁主是真的同兰氏百年交好。他被欺过一次,绝不给对方第二次机会。
“嫂嫂,此事,当真吗?”兰致迩皱眉,目露疑色。
可惜金裕留不常待在金宅,身边无仆从,当然也无人证。
“你大可相信我的话,毕竟我是你嫂嫂,如何会骗你?”段离章唤来不远处的扫洒婆子,指着金裕留,“婆婆,你来说,今早可见过这位?”
婆子被段离章暗中施法控魂,自然是段离章想什么,婆子嘴里便吐什么。
金裕留终是“沉冤得雪”。
“是我错了。”兰致迩倒是个玩得起的,错怪了他人,便立即向金裕留致歉,“对不起。”
金裕留一副“我说了我是个好人”的模样,接着叹气:“二公子不必道歉,你不愿同吾回归从前师徒名分,吾却是诚心同你化解龃龉。”
“……”兰致迩偏头不语。
“吾之东洲金鼎阁与你西洲兰氏交好,绝无虚言。因此,二公子不必时时严防死守,将吾当做洪水猛兽,或是那背信弃义之人。”金裕留道,“何况,吾可曾承诺过,绝无欺骗?”
金裕留话说的认真,哪怕是少年人,他也给予了成年人的尊重。
兰氏二公子也算是潜在客户……万一意外发生,兰若戌无法抵抗某些不可控因素,继承人便会是兰致迩了。
段离章很懂,金裕留这是在防自己这女邪魔作祟呀。
可惜,他的话,别人似乎不太爱听。
“……”兰致迩听罢,想说什么,却没有再说,只朝段离章这嫂嫂欠身作揖,随即匆匆离开。
“孩子更生气了。”段离章被逗笑,摇了摇头:“你干嘛说最后一句,惹他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