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声音低沉,如跗骨之蝇,听得段离章背脊发麻,飞快遁走:“别废话,跟我来。”
今日大婚,速速赶往下一场。
枫山别院,晨雾绕,白露凝。
钟翊从入定中睁眼。
推开客房门之时,宽泛客院内已有人声。
林佑安乃是修炼狂魔,自是不必提及,平日练功起得奇早无比,当得勤奋第一人。
他占了练功角,挥汗如雨,一招一式驱寒破雾,双拳生辉,犹似握有芥子金阳。
不过,今日又有一人让钟翊刮目相看。
平日惫懒的周兆颜,竟也是早起……
周兆颜一改常态,目光没有落在林佑安身上,只顾着靠墙垂头叹气。
一听推门声,她好似等了许久,立刻抬头唤了声:“钟师兄。”
眼底烟青,倒像是整夜未睡,忧心甚重。
钟翊一出现,周兆颜便找到了主心骨,踱步而来。
“周师妹。”钟翊颔首,只是招呼,也不多言,径自往林佑安那边去,“林师弟,可愿喂两招?”
林佑安点头,两人立即斗做一块。
周兆颜佩服之至。心道,不愧是钟师兄和林师弟,西洲局势严峻,他们却风波不惊,还有心情练功,果真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两人当得宗门大任!
片刻后,御兽宗三名弟子也从另一侧客院穿越花形洞门而来。
数目相对,眼中的光芒亦是削减不少。
随即互相见礼,均有强颜欢笑之态。不过,相较之下,御兽宗弟子有各自的灵兽舔舐抚慰,看着倒是比周兆颜精神一些。
一日前,两宗元婴急急离去,处理妖国和西洲事态。
原本以为是和平时代,只需专注修炼,现在却要分心去关注修仙界局势,难免影响心境。
几人刚出宗门时的那股快活劲,好似被人生生从骨髓中抽去。
眼下,几人围绕此事闲聊片刻,阐述各自观点之后,均是觉得难回从前,面上皆是愁云惨淡之色。
宗门元婴临走时的千叮万嘱,初听平淡,一晚上过去,弟子们这才幡然醒悟!
一番语重心长,竟是遗言。
钟翊与林佑安很快结束对局,本是随意过招,一人一套拳掌打完,未有分胜负。
修士耳聪名目,林佑安自是听见了弟子们的交谈,他什么都知晓,却是一脸淡定。
因他对万事漠不关心。从某种角度而言……修士眼中的修炼狂魔,虽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但也有异于常人、且常人无法理解的通透。
如此修士。一念成仙,一念成魔。
端看如何抉择。
因而,林佑安练功结束,便又回去房中,打坐吐纳周天。
钟翊望着林佑安的背影欲言又止,可他未有资格置喙他人修炼之法。
遂他走至弟子们身边,出声劝慰:“师弟师妹们莫要忧心。事态还未明确,只需做好分内之事。既然宗门元婴命我等留在城中,自然是要代表闭岳宗和御兽宗,保照常去婚典贺喜。”
因定西真君临行前提点,钟翊笃定,这事有段离章的手笔。
段离章看似亦正亦邪,事不关己,却也会看在旧日情分,今日情谊,在西洲危难之时,出手相帮。
钟翊不免心中一软,本心诚不欺人,段离章果然是好女人。
因此,他更为不解。
父亲当年,何故要写她毫无人性?其中……应有误会。
思及此,钟翊霎时有了觉悟:“舍我其谁。”
在此事上,他自算作中间人,有义务解除这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