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点的一吻,启林深觉有愧侧头避开,似抱非抱的双手无处安放。岁月这个可憎的小偷,无声无息把曾经的美好顺走,而今已所剩无几。
酸楚与悲痛涌上心头,启林真不知当下劝什么好,望向远方默默告诉自己:“我的事刚刚安定,你会有更好的选择。”
雾湿的空气没有人心凉薄,慧娴因心寒而颤抖,闭上眼情难舍,慢慢趴到他胸口,跟以前真的大不一样,现在已经听不到任何喜欢的跳动。
精神的垮塌,比刚才雨中独舞的倒下更凄惨,无以言表的哀伤,难以自拔的窒息。慧娴如同折了翅的蝴蝶,风中凌乱,雨中飘摇,用力支撑着单薄的躯壳,却撑不起那份厚重的相思。
“我不相信!我不死心!”慧娴心中恨恨,强打精神鼓足了勇气,干瘪的气球重新膨胀起来。
胳膊松开启林腰胯,一手搂脖子,一手抚脸颊,不许你躲开我的眼神,让我好好看看你的眼里还剩多少!
启林叫她名字左右扭头,慧娴双手夹紧他脑袋,一边往下拉一边凑上去。无论你情愿还是不情愿,我今儿个飞了半个地球,务必要个结果!
刚开始启林还有抗拒,不全是因为对不起安娜,更多的是愧对慧娴,当年狠心割舍过一次,不想再伤害她两次。
慌乱中贴着玫瑰的香软,雨水流过多加了一层滑润,启林紧闭的双唇逐渐迎合。想想算不上是错,毕竟热恋的时候经常有过,若非浊世中的种种阻挠,现在的我俩已然成婚,何至于走到这种地步。
情到浓处吻到深处,湿答答的外套尤显碍事,索性脱下来贴身抱起。慧娴尝到了久违的感觉,推胸着地羞眼看着他,松了口气轻描淡写地说:“你不喜欢她。”
“喜欢啊。”启林瞪大了眼笑。
“得了吧小林哥,心里有谁不是靠嘴上说的。”慧娴摇头嗟叹,倾城一笑坦然又释怀。
启林绷着意味深长的微笑,食指搓唇鼻孔叹气,跟你没什么好解释,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差不多该回去了,捡起衣服抖掉水渍,披你身上赶快上车。
门卫起杆开出园子,慧娴手肘着门框歪头看他,过了十分钟才开口说话:“我明白了,你是在利用她。”
启林目视前方,攥紧了方向盘说:“利用?哼,已经过去了,现在是真心。”
“口是心非!一辈子改不掉说谎话的毛病。”
“没有说谎,安娜跟你不一样。”
“什么安娜李娜,你换谁都会这么说!其实你心里放不下的是启桁,抢走了我,不能再抢了他的皇位。”
启林啧着声瞥一眼,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眼看也快到家,最后给你个忠告吧:“回来玩两天回去吧,里头事你少掺和。”
慧娴哼哼唧唧笑声阴冷,复仇的种子发出芽,平着眉毛斜看着恨:“好你个启林,你若无情休怪我无义!我失去的东西,你也甭想得到!”
启林听见笑声浑身发毛,从她眼神里察觉出不对劲,正要好言劝上一句,兜里的手机恰巧响了。掏出来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安娜。
先放一边让它响着,等人下车我再回过去。不成想放错了位置,档把离副驾驶极近,慧娴伸手便抓到,划开屏幕直接接通。
“到家吗?”
熟悉的声音入耳,启林心惊肉跳伸手忙夺,两人各抓一半都不撒手,心中的话转为眼神较劲。
“喂,启林?”
车子急停启林十指点唇,慌乱的眼神中尽是迫切和恳求,慧娴你千万别出声,等我接完电话什么都好说。
看在以前你对我好的份上,慧娴心有不忿慢慢松了手,今天暂且饶你一次,反正好戏还没开场,以后有的是机会。
“说话呀!”安娜声音加大,明显疑心大起。
“唉唉,到家了到家了。”启林火急火燎续上话。
“干什么呢不说话?”
“我能干什么,刚才人多说话不方便,出来接耽误了一会。”
谎话说得合情合理,安娜便不往下深究。然而慧娴忍不住乐出声,想你谎话编得挺顺溜,以前对我可不这样。
豪车的隔音就是跟一般车不一样,外头哗啦啦大雨倾盆,车内极其安静,细微笑声仍被安娜听得清清楚楚,女人的知觉告诉她,启林肯定撒谎,揪一把心口急切问道:“你在哪儿?”
“都说到家了,你还问。”启林大声回复,擦着额头汗用苛责掩盖心虚。
“旁边是谁!”
“旁边?”启林故作迟疑,上半脸怒瞪慧娴,下半脸咧嘴笑道,“哦,刚才雨萍姐她们给额娘送东西,路过身边说笑了一声。”
这个时间点你会找娘娘?安娜根本不信他的鬼话,不过就此追问下去,他也不会实话实说。哼一声笑出意味深长,而后叹出烦闷慵懒回道:“早点睡吧。”
启林听出对方的意思,她想挂反而不想让她挂,多说两句打消打消疑虑,不紧不慢玩笑回道:“等会儿,打电话过来就问声到家,你是不是有其他事?”
安娜被他气昏了头,不提正事真把它忘了,这时候想起来勉强告诉他:“以前的小区现在到处是人,曹菲今晚没地方去,我想让她来这住一夜。”
“这事用不着问我,奶奶不说了嘛,房子以后归你了,想让谁去让谁去,别领男人住就行。”
诙谐的话语,幽默的语调,安娜被他逗得翘嘴羞笑,你不正经我得说句实话:“我倒是想,宫里派这么多人看着我,眼皮子底下没你自由。”
话里话外的酸讽,启林如何咂摸不出味儿,说句好好就此打住,再说下去真怕露馅。
挂掉电话,安娜便把手机拍到桌上,看看曹菲随口笑一句随便住,而后唤来所有侍从,忙到现在了,坐下一起吃饭吧。
大家交头接耳,没人敢上桌,安娜站起来先拉燕香入座。小姑娘吓得缩回手,退着步委婉说:“小姐您吃吧,那边出租房里的东西刚送来,我们正准备收拾。”
“明天收拾不晚,以后在我这没有宫里规矩,大家吃饱饭早早回家。”
蝶画捂嘴笑出声,安娜转眼看她问人笑什么。小姑娘二十出头生性活泼,平常在慈宁宫那边就散漫惯了,既然换的新主子跟太后一样,那就没什么顾虑有话直说:“您不用操心,我们都有自己的工作餐。至于回家嘛,您睡下我们几个不能走。”
安娜问句为什么,蝶画开始指着她们一个个介绍。侍卫和宫女必须二十四小时贴身伺候,保洁阿姨,煮茶做饭的,还有司机和助理,即便可以回家,也必须做到准点下班随叫随到。
“用不着,你们平常回不去,今晚上都回去,刚好我们俩的东西,我们俩收拾的快。”安娜眯眼摆手地说。
蝶画回头看看燕香,嘴上不说眼色示意:“太子妃都发话了,要不咱们听她的?”
燕香职位最高,人却最老实,安小姐的好意不能不领,但真出了事她可担当不起,酌情再三吩咐下属:“大家忙一天都累了,今晚安小姐不出门,你们剩下的工作明天做,这边我和蝶画留下。”
她的话此时比安娜管用,每一句又说得头头在理,既如此,相敬不如从命,有你们俩主事最好不过。
各自拿好自己的东西,临行前再给安娜道声晚安,都走了蝶画和燕香便放胆子坐上餐桌。四个姑娘唠些家常吃完饭,时间刚过八点。
安娜收起盘子想去洗干净,蝶画燕香急忙推住,从今往后呀,所有的工作您只需要吩咐,绝不能亲自下手。二位去客厅看电视吧,有什么事叫我们俩。
安娜是个闲不住的人,被人伺候总觉得别扭,这种日子确实不习惯。曹菲正好相反,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你还不乐意!往后只管享受,保护你那双娇嫩的小手吧。
看电视有什么意思,这么多房间,可不得挨个巡视一遍。两个主卧两个次卧,都有衣帽间,都有卫生间,甚至保姆房也有单独淋浴。
一圈转下来,一个小时过去了,这么大的地方,四个人尤显冷清。还是去客厅聚一块坐坐吧,不然一个人一个房间确实有些害怕。
热茶咖啡果汁,点心果脯蛋糕,两百寸的电视就让它照个明儿,环绕立体音响只为了出个声,姐妹们边嗑瓜子边聊天。
三面沙发对脸坐,曹菲对两位宫女好奇,问话的语调像是审犯人。
“燕香蝶画是你们的本名吗?”
“当然不是,入宫宫女必须有代称。”
“哦,我看过相关文章,入宫条件相当苛刻。”
宫女俩笑一阵,燕香不想说,蝶画抢着说:“是有一些硬性条件,但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年龄合格样貌合格,就可以进宫廷学院培训了。”
曹菲拧眉思索片刻,忽而转头笑道:“你看我够不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