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雪灾之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眼看着快要过年,杜长融作为郡守虽已经尽自己的努力拨动能够动用的一切资源来帮助灾民缓解雪情,可是却有如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眼看着快要过年,若是雪情还不能够有所缓解,就算这件事本身并非杜长融的责任,朝廷不会降罪,那他在外的名声也不会好听到哪里去的。
雪情之事困扰杜长融已久,想来想去不得其法,好在有杜渐微提出这个主意来。
杜长融说的慷慨激昂,十足十地摆明了自己作为衡阳父母官的立场,同样也树立起了一个良好的为民担忧的郡守形象。
杜渐微安静地坐于一侧,解下大氅只着襦裙的她看上去有些单薄,那张略带苍白的脸和那双如葡萄剔透的眼不动声色地看着杜长融发表演讲的背影,瓷实的面上挂着漫不经心的淡笑。
雁榆怕她脱了大氅会冷,特地带了一件羊绒的斗篷给杜渐微披上。斗篷长长地盖过杜渐微的腕,露出几节如蚌珠般圆润的指尖来,搭在莹白如玉的瓷玉茶杯上几乎与茶杯融为一体。
在场众人多是对杜渐微充满好奇的,眼下一边听着杜长融感慨的演讲,一边又自以为悄咪咪的偷偷打量着杜渐微,心中各有自己的小九九。
杜长融一番话说完,却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响,只面带动容地眯了眯眼,扫过座下众人。他大抵也知道这些人心中在盘算些什么,坐在这里的人无一不是有权有势的官绅,亦或是吃用不尽穷奢富贵的老板老爷们,衡阳城的雪灾如何难民如何与他们并无实际的关联。
即便是有几位灾区的知府大人,只要他们表面上做出尽力抢险的作态来,上面也怪不到他们的头上,甚至还有可能为了安抚他们给予他们一定的好处。
天灾不比人祸,最是令人同情。
可他不一样,他作为衡阳郡守,是需要做出一定事迹贡献来才有可能往上攀爬。要他掏钱就能够解决的事那他自然是一千一万个愿意,可要从这些人的口袋中掏钱出来,那说不定比杀了他们都要难受。
果然,那先前与周氏溜须拍马的员外夫人身边大腹便便的老爷见无人言语,站起身来委屈道:“杜大人此话有理,实在是有理,听得我们感动非常,感同身受,感天动地。”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自己又不是杜长融手下的官,说话自是比其他人要不客气一些。
“可是杜大人也知道,今年雪情实在严重,我听说光一个衡阳郡受灾的便有三城七镇十二村,加起来有十几万众的百姓这样庞大的数字,又岂是你我在座这区区二十几人有能力能够管的呢?”王员外拎起自己早就打听好的数据,与杜长融一一诉道。
其余几位面上并没有惊讶的神情,显然他们也早就知道了这个数字。
十几万人想要度过这个冬天,并且筹资重建家园,就算把他王家掏空了那也办不到。更何况于他来说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还要上赶着眼巴巴地掏钱送去,他又不是傻!怎的,难道到时候被人赞两句宅心仁厚王家就能发达不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