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坊之后的三日,经过箬园都能惊起一身冷汗,褚泀言那日愤怒的眼睛清晰显现在我脑海,也再不曾见过他,就连消息都不曾有过,柒华倒是日日前来看望我,明里暗里的话语都在为褚泀言辩护,在好奇心驱使下,我终于知道了柒华对褚泀言那么重要的原因。
柒华曾为褚泀言挡过一箭,伤口不深却是淬了九转蛇毒,毒素蔓延很快,主攻心脉,即使是祖父这种神医圣手也没有办法完全解毒,气血亏损,余毒与心脉融合,更是被断言最长活不过弱冠。
这些年,天鹫山庄也一直在找能救他的方法,只是至今也无收获。
你看,他并非是冷漠无情的,只是取决于是否在他心里而已,不在乎,所以谎言说的毫不犹豫,真的相信了才是傻子,下定了决心,只要不涉及父亲,那日后便是各自安好。
我将青絮遣走,我与她只是幼时那点情分,说不上多深重,归根结底她终究是褚泀言身边的人,谁又知道,她不是监视我的一双眼睛呢?
想的多了,便是用人自扰,可偏偏,我又是个容易多想的性子,想着许久没有探望过祖父,便自己去了竹林芸居,顺便散心。
远远就看见祖父闻着酒香小憩,桌上酒壶未盖,有山中青雀轻啄其中清酒,进门便笑言他的美酒都给鸟儿喝了。
祖父朦胧睁开眼,看见是我又侧头假寐,嘴巴高高翘起。
“我这孤寡老头还有人记着呢?”
我笑着上前,盖上酒壶,燃起炉火,将酒壶放上去温着,慢声哄着:“有我有芫华姐姐,祖父怎么会是孤寡老人呢?最近是忙碌了些,但芫华姐姐不是每次上万归山采药都会来芸居?父亲不也时不时的来看望您,虽然您也没见过。”
老头一听,胡子都炸了,“哼,我为什么要见他,拐我女儿还不让我见孙女,要不是我找人去天都接你,你这会还不知在哪受苦呢,他好意思见我?”
我小声替父亲伸冤:“人家哪有不让你见孙女,是您不让人家踏进浔阳城一步……”
他气得坐起,直敲我额头,“你这丫头,终究是亲生的,就向着他。”说完憋着嘴。
我拉过他的手臂,挽着撒娇道:“哎呦,咱两不也是亲的嘛,我知道,您不是真的怪父亲,只是在怪自己……”
他伸手轻抚着我脸颊,眼眶微红,语气也透着自责,“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狠下心把你们姐妹都带回浔阳城。”
当年母亲葬礼后,祖父提出要将我们姐妹带回浔阳城抚养,父亲跪于他门前一日一夜,加之两个婴孩对父亲的依赖,终究是心软独自回了旬州,之后虽不曾见过,但每年都会送来一马车的特色吃食和新鲜的玩意,安稳那几年,父亲也曾递送过手信,但都被拒绝了,后来忙于政务,经历波折,终是在被贬官之后才收到回信。
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终究在流逝的时间里雉雉走了,我没有立场更没有资格替她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门被大力撞开,随后裴芫华散着发半扶着一紫衣女子,二人均是十分狼狈,那女子脸色发白,已然是半昏,小腿绑着一小结布条,从颜色对比,无疑是从裴元华裙角撕下来的。
我连忙上前搀扶,我们将那女子扶进了侧旁的竹屋,那间屋子本来就是供给客人休憩的,一放下,裴元华就开始忙碌,清理伤口的整个过程,我默默站在墙角,紧张得不敢大口呼吸,生怕添乱。
一番折腾之后,裴元华才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后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