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阮玉精神满满地起床教两个厨子师傅做烤鸭。
也难怪他们不能像陈柏他们那般赶路,一个头发已然花白,岁数显然比较大了。而另一人则年轻许多,约莫和她爹差不多年岁吧,只不过没有她爹高,身型却是他的两倍不止。
两个厨子见要教他们烤制的是个青涩小姑娘,愣了一会儿,礼貌地打起了招呼。虽有些怀疑,但也不露声色。这些年来吃过的饭,过手的菜教会他们,不要小看任何人。
而当他们看着阮玉伺候火候、调制佐料时,才真的心悦诚服。
在看着阮玉做时,只见那反着黄油的鸭皮,在她手上转动得得心应手。鸭皮慢慢收缩,颜色渐渐变深,阮玉又涂上一层调料。不多大一会儿,鸭皮慢慢变焦,喷发出一阵一阵的香味儿,那冒着的热气试鸭肉看得更不真切了,但却蒙上了一层更为诱人的面纱。
两位师傅看得直拍手,“姑娘这一手,真是绝了、绝了!”
那浮夸的神情、那激动得竖起直晃的大拇指,无不在说明他们对于阮玉的惊叹。
也一直守在旁边的陈柏自然瞧见了烤鸭制成的整个过程,故而在烤鸭制成后迫不及待地开扒了。新鲜出炉的烤鸭,他还是头一回尝到呢。别说,味道真的比放久了不知好到哪儿去。
这其中不可忽略的一点是,稍稍放一会儿的烤鸭皮会软掉,再不会如刚出炉的这般焦嫩。
陈柏欣喜,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得亏了这一场对他们家来说一定是祸的机会,才拿到了这一方子,想一想,还有些窃喜呢。
待两位师傅也吃完后,便开始正式教授。说来,陈家这两位师傅还真是有能力的,就只看过她烤过一遍,而后他们自己烤的时候,她稍稍指点一番,味道已有了七八分相似。剩下的,不过是熟练程度罢了。
而在一旁沉思许久的杨天明开了口,“阮姑娘,自尝了这刚出炉的烤鸭后,我便对那放了许久的烤鸭提不起多大兴致了。姑娘能否让我们府这边的酒楼也自己烤制?”
“这件事之前已和陈公子谈过,府城的由我们提供,也是条件。”阮玉想也不想地拒绝。
“是啊,她已经坚定地拒绝了。”陈柏添了一句,白了他一眼,他当时明明也在场,还听见了的。
“我知道,阮姑娘不想我们自己做是想让村里人都有笔收入,如果我们答应烤制这一环节自己做,其他的还交给你们,且拿鸭子的价钱也按照烤鸭的价格给呢?”杨天明不理他家遇上好事儿就没脑子的少爷。
“嗯?”阮玉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对对,我们还从你们家拿鸭子,你们负责养、杀、修理,后面的就我们酒楼自己来。之前每只鸭多少钱我们如今还给你们多少钱?”杨天明还未开口,陈柏却已经接过话去,语气中满是赞同。
“这样你们不是亏了?”阮远按捺下自己内心的情绪,有些欣喜,但同时也担心酒楼会这样一点点的侵蚀掉他们家的生意。
“他们哪儿能吃亏,若是烤鸭他们自个儿做,好吃了不少,这价钱自然会往上提不少。”阮玉没好气地道,当然,不是针对阮远。自然,店内的口碑又上了一个层次。
阮玉也不是不知道他们想这样做的理由,且人都已将条件开到这样的份上,她再不答应显得不为别人着想。全国地方那么大,却只有他们府的不如其他地方?好歹也是烤鸭的发源地呀,名声不好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负面影响。
“我同意,那你们得答应本府的鸭一直从我们家拿,时限是你们卖烤鸭多久,就得从我们这儿拿多久。”阮玉道。还好,负责烤制的也没几个人。就是想想让他们去干另外的什么活儿。
“一言为定!”没想到杨天明一句话就让阮玉答应店里可以自己烤了,陈柏原本还想着,到时再酒楼设置两种价格,一种是刚出炉的,一种则是从桂花村拿的,而价格上嘛,自然是刚出炉的高。没想到杨天明提出了一种更可行的方式,回去就给他涨工钱!涨工钱!故而,看向杨天明的眼神更满意了。
阮玉看见这眼神惊得一身疙瘩,陈柏还有这爱好?到底没有忘记提醒,“烤制的手法可以教些人无所谓,那方子你们最好交给信得过的人。手法别人多看看、琢磨琢磨就会了,但这方子可能很多年都捉摸不透的。”
“嗯,明白。”若说是陈柏,不仅是方子,连烤制手法都想藏着不让人瞧见,但厨房那么大,想要将这个藏起来有些困难。
后来阮玉又提出让他们当着客人的面儿烤制、把烤鸭削成一小薄片一小薄片的、京城想必有大葱葱,准备些手掌大小的薄面饼裹上这烤鸭、大葱,加一些酱汁,又是另一种风味,且吃不腻。
陈柏几人听得又是一阵欢喜,阮玉说的他们能做到,或许做的还比她做的要好,但却想不到可以这样吃。
此事一结束,大活儿一起吃了一顿午饭。
听厨子说起他们这些年东南西北的跑,学做当地美食,一阵向往。公费旅行啊。
阮玉又不由自主地想到,若是像现代那般发达的话,哪儿需要这样东奔西顾?不过去当地又是另一番体验了,可以去好多地方啊。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默默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气却叹进了阮远的心里。
午饭后陈柏带着杨天明有事儿出去了,让父女俩自己逛的时候,阮远忍不住问阮玉是不是想留下来。
“啊?”虽然阮玉是有一些想,刚刚黏糊在一起没多久的恋人自然是想着常见面的,但却知道留下来有点不现实,阮远走了,她无论住在陈家还是景家,都说不出去,故而,她也没想过将这些问题提出来,没想到阮远说了出来。
“不过月旬秋闱就开始了,你留下来吧。”阮远自己都没想到,是自己这个爹主动要女儿留下的。
“爹”阮玉羞涩了一下,她爹比她还开放怎么办。
“哼。”虽然阮远说让阮玉留下,但心中还是想她拒绝的。谁知道,她竟然娇羞着不拒绝!阮远顿时心碎成渣渣,他的小姑娘啊。
“若是留下,爹和我一起吗。”她爹在,还能说是谈生意。每天给景亦做做饭啊拉拉小手啊亲亲……哦,没有。
“我就先回去了。你去舅舅家住吧,住在那边我也放心。”虽说家里还有乔明他们,但生意实在是放心不下。特别是,这么多年,他也没离开赵氏这么久的,也不知道她习不习惯,便是如今大丫一家住在家里照顾着,他也仍是牵挂着。
阮玉这才想起来,她那个舅舅也在府城的,顿时咧嘴笑开了。
随后,两人又上街去给家里人买东西。除了阮远给赵氏挑了一个玉簪,其他的都是阮玉在挑,阮远负责拿。府城的新鲜玩意儿多,阮玉这一买也买了快一车厢。幸好酒楼去县城的马车不需带什么东西,还是能放得下的。
后来,阮远装马车的时候还还在和阮玉说,“买这么多东西回去你娘又要念叨了。”
“又不是全都给她一个人买的,人这么多呢。还有啊,她念叨念叨不就更开心了吗?”阮玉没所谓地回道,阮远想想,好像是哦。
买完了东西又忙不迭地去拜访赵家。
赵家到府城之后也时常和阮家有书信来往,故而,对于赵家的地址也十分清楚,而地方也确实好找,问了两三个人也找到了。
顺路过来的这几条街,都是门面在前面,院子在后面,自然,不同于前面的喧嚣,进了后面的巷道不久便是远远隔绝了那些人声鼎沸。
而对于阮玉的暂住,赵家自然很是欢迎,除了林氏。不过眼下林氏也不敢多说什么,上次在阮家说出那番话,回来谁对她都没好气。如今她的信条就是缩着尾巴做人,嗯,在不受刺激的情况下。
阮远委婉地说,阮玉暂住这儿是想时常给景亦做些饭菜去吃。
赵子晴她们听了自然十分欣喜,本来表妹来也不好意思让她时常下厨的,如今这不是顺便的吗?
赵齐夫妇的想法就不一样了,林氏眼带讥讽,原来是倒贴上去的,难怪当初那样的条件都能订得下亲事。
“还没成亲呢!怎么就要天天去给他送饭了?他是干嘛的?家里没人了不成?”说到家里没人的时候,也觉得自己真相了,果然是订下了家里没人的人家。
“不不不,他家里有人的。只不过爹娘都在老家,这边本雇了个婶子帮着做饭,但近日发生了些事儿辞退了那婶子,一时间可能也找不到好的。我便想让阿玉先去帮衬一阵子。”阮远解释。
“一个大男人,随随便便吃点便是,这么矫情。”赵齐不满了,他当初在外的时候也经常自己做饭,纵是不好吃,能填满肚子便是。
“姑父,这表妹订下的亲事不是村子里的吗?怎么到府城来了?”赵子白疑惑不已,不过若是来做活儿的,可以来他们店里,也能有个照应。
阮玉这才想起,好像他们从来都没和赵家人说过景亦,都只说订了门亲事。“那个,景大哥他考中了秀才,今年的秋闱也会参加。读书人辛苦,还是要吃好些,将身体养好才能应对考试。”
“什么!他是秀才!”众人异口同声,不可思议。
在那偏僻的村里,订下的亲事竟然是个秀才,而且人现在还要参加科考,日后走到哪一步也未可知。
至此,赵齐也满意了。既然是读书人的事儿,自然是要精细一点儿也无妨。不多时,又眯眼看了赵子白一眼。不用看,赵子白就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浑身凉凉的。一定是他爹又羡慕别人家的孩子能读好书了。
……
阮玉刚把阮远送上车,准备带着包袱去舅舅家,出了门便看见匆匆赶来的景亦。
“阮叔呢?”一只手擦着额头上浮起的薄汗,另一只手接过阮玉手上的包袱,气喘吁吁。
“你怎么来了?”阮玉拿包袱的手放在空中,傻愣愣地问。
“今日正好旬休,得了空来送送你们。阮叔找车去了?”景亦解释,还好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