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我口渴了。”曹广阳像是从某种时空穿越回来一般，急着找水喝。

通过曹广阳的表情，王硕断定，刚刚的那些问题一定是切中了曹广阳的命脉，所以他才会感到口渴。因为从心理学分析，人只有情绪高度紧张或者触发自己最为敏感神经记忆的时候，人才会感到口渴。

“给，水。”王硕起身，将水杯递给曹广阳，曹广阳接过水杯，将水一饮而尽，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脸庞才恢复了血色。

曹广阳看着窗外古城的夜色，灯光璀璨之下，往事犹如古城的历史一般浮现眼前，他忽然道：“硕，我恨自己的父母，尤其是恨我妈妈。”

“为什么？”王硕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曹广阳心理的阴影，也是和原生家庭有关。

“没有为什么，我总想摆脱他们从小对我的影响，他们贫穷懦弱的思想，他们永无休止的争吵，他们阴盛阳衰的心理变态，他们给不了我更好的物质生活，却时常要操控我的精神和思想，他们的这些，影响着我如今的一切。”曹广阳说着转身低头面向王硕：“你知道吗，这份影响刻在我的骨子里，深埋骨髓，流淌血液，让我特别自卑，痛不欲生。”

“所以，你想摆脱这些？”王硕问。

“对，从我走出家门，上大学出来的那一刻，我就无时无刻的不想摆脱这一切，摆脱父母，摆脱那个小村子里所有的人，我总是告诉自己，我没有受他们影响，我的命我自己做主，但我知道，我心底里明明很讨厌他们，而他们时而知道我的这份讨厌，时而又装作满不在乎，他们对我的感受从来都是无动于衷。”

“我想起了今天在东吾心理所看卷宗上的一个案例，这个案例跟你有些相似，倘若父母明明知道子女讨厌自己，却置之不理，依旧我我行我素，那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操控，就是以煽动子女愤怒情绪的方式，对子女实施操控，而子女愤怒势必会消耗自己的精力，这份消耗会侵蚀自己生活的其他方面。”王硕想了想：“但跟你的好像又不一样，我看你平时挺正常的，没有被消耗和侵蚀。”

“那是你看到的。”曹广阳摇了摇头：“我每天脑子里在想什么，你知道吗？”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与悲。”王硕道：“你脑子里每天在想什么？”

“想我的过去，想我的家庭，想我的父母，想我遇到的所有人。几年，十几年前的事情，大大小小，悲悲喜喜，过往的人，活着的，死去的，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每天在我的脑子里像是走秀似的，都要过一遍。”曹广阳叹了口气：“这难道不是消耗和侵蚀我的生命和精力吗？那些人和事，像是妖魔鬼怪一样，每天闯进我的精神世界，搅得我心烦意乱。”

若不是曹广阳自己亲口说出，王硕打死也不会相信外表一脸正气的曹广阳，原来脑子里居然这么乱，他还真想撬开曹广阳的脑壳，看看这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老曹，你的脑子真的这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