荇姐儿的棺椁被送了?出去, 李氏哭得肝肠寸断。周王妃看了她片刻,一言不发?离开了?兰草院。
罗嬷嬷扎着手跟在后面,看到周王妃的身?子晃了?晃, 连忙上前搀扶, 却被她拂开了?手。
“我自己能走。”
齐重渊指着她鼻子骂,骂她, 骂薛氏, 他们都是仰仗着他鼻息而活, 都是仰仗着周王这个封号而活。
哪怕是她这个亲王妃,封号也是因着他。
虽说,事实的确如此。
可是, 这不公平,天大的不公平!
凭什?么,由谁定下?的世俗规矩, 她必须得妻凭夫贵!
凭什?么!!!
夜里的寒风如刀割,周王妃已经感?觉不到疼,腰也已经麻木。她挪着沉重的步伐,缓慢,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回到菡萏院, 罗嬷嬷张罗着打热水:“要?烫一些,快,快去!”
福姐儿已经用过饭,乳母在给她洗漱, 哄着她歇息。周王妃走过去,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来, 软糯地?喊了?声阿娘,伸出小手要?她抱。
周王妃没伸手去接, 道:“福姐儿自己跟着乳母去睡,阿娘陪着你,别?怕。”
福姐儿哦了?声,便乖乖地?站着,任由乳母给她擦拭手脸。
周王妃坐着看了?一会,乳母带着福姐儿下?去歇息了?,罗嬷嬷打了?滚烫的热水进来。她捏着指尖把帕子扔进去,忍着烫飞快拧干,上前道:“王妃且敷一敷。”
周王妃接过帕子,撩起上衫,将帕子搭在了?后腰上。暖意散开,麻木的腰身?开始恢复了?知觉。
罗嬷嬷望着周王妃松弛下?来的神色,忧心忡忡道:“王妃,请太医会惊动?到宫里,小的去医馆请个大夫回来吧。”
帕子逐渐凉了?,周王妃取下?来递给罗嬷嬷,淡淡道:“不用了?,我没事。”
罗嬷嬷想劝,见周王妃坚持,只能忍了?下?来,将帕子重新浸在了?水中拧干,“那王妃再多敷一阵。”
周王妃连着热敷了?两次,罗嬷嬷吩咐丫鬟收拾,摆饭。
虽说没有胃口,周王妃还是强自喝了?一碗汤下?去。罗嬷嬷见案桌上的饭菜,她一筷子没动?,暗自焦虑不已,难过地?道:“幸亏七少爷来得快,不然王爷他......小的没用,当时小的都快吓坏了?。夫妻一场,王妃替王爷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王爷何?苦将王妃当做仇人一般,以为王妃害了?荇姐儿。”
“并非因为荇姐儿。”周王妃说了?句,觉着意兴阑珊,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自从荇姐儿生病后,她便将消息告诉了?齐重渊,只琴音回来提了?一句,让她给荇姐儿请太医诊治。荇姐儿的棺椁摆在那里,齐重渊从头到尾就瞄了?一眼。
周王妃问道:“可是在乌衣巷找到了?王爷?”
罗嬷嬷愣了?下?,支支吾吾道:“好像是,小的也没过问。”
周王妃看了?眼罗嬷嬷。神情渐渐暗淡下?来,望着灯盏里跳跃的灯火发?呆。
定是文素素让人去找了?殷知晦赶到王府,劝住了?齐重渊发?疯。
周王妃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说实话,要?不是殷知晦及时到来拦住了?齐重渊,她亦不清楚会有何?后果?。
她就算死在了?齐重渊手上,圣上与殷贵妃顶多怒骂几声,罚他在府里反省。
他是殷贵妃唯一的儿子,她自己也是母亲,再不成器的儿子,也比儿媳妇这个外人重要?。何?况,他是殷贵妃,周王府唯一的盼头。没了?他,周王府便只是皇室宗亲,永远失去了?问鼎储君的资格。
对圣上来说,她就更不重要?了?,涉及到皇家脸面,还会拼命替齐重渊掩饰。
文素素帮了?她,却又令她难堪,伤心。
自尊,脸面,全部被扯到台面上,血淋淋,不忍卒视。
罗嬷嬷嘴里直发?苦,试图劝道:“王妃,王爷他只是图个新鲜,文氏出身?低贱,贵妃娘娘许诺了?,不会让文氏有孩子。待过上一阵,王爷就将她忘在了?脑后。”
周王妃疲惫至极,并不解释,道:“准备一份厚礼,送到乌衣巷去。”
罗嬷嬷诧异不已,见周王妃起身?往卧房走去,她忙应了?,跟在了?身?后去伺候。
秦王府与福王府,与殷知晦所预料的那般,并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