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一笑,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三爷当时,定然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谆谆之言,不过若把那番话当成离别之言,倒也很是恰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这次离开,便一定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回报三爷。想到这里,胸中不由生出一股豪气,但忽得又想起金万财的批命,像我这样的一个灾星,又怎么可能做出什么大事业,心头顷刻间又黯然到了极点。
“小兄弟,金先生让我来通知你,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就要出发了,让你赶快准备一下。”就在我胡思乱想之时,一个声音忽得在我身旁响起。我蓦地惊醒,抬头望去,却见是那个粗眉毛的少年,好像是队伍里的队医。
我慌忙站起身来,冲那少年笑了笑,算是应答,随后转身向自己的卧房走去。
饭店的后院,有一间二层木制小楼,古香古色,十分清雅。听勇子说这小楼也建了有百来年了,却被三爷打理的十分的好,几乎没有什么岁月的痕迹。三爷住在楼下,我和勇子住在楼上,各自一间房间。我站在屋中,手中拎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几件衣服,便是我的所有,这还是来到这里之后,三爷为我买或做的,其中我最喜欢的,便是除夕时三爷送的我一套丝绸棉衣。清风自半开的窗中徐徐吹来,带着泥土与残花的香,让我一阵的心醉神伤。
桌角有一个小小的铁盒,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叠钞票,是三爷给我的压岁钱和零花钱,除去被勇子“借”去的三百,现在还有五百三十四元。我没有动盒子里的纸币,现在勇子和三爷应该比我更需要他们,只是拈起盒底的四枚一元硬币,那是我流浪到这里时身上的所有。他们陪我流浪到了这里,也便陪我一起离开吧。
“别了。”我轻叹一声,再次恋恋不舍的扫视了一遍屋中的一切,一桌一几,一床一铺,泪水不由得便挂满了脸庞,因为只有在这里,我才渡过了从小到大,最幸福的七个月时光,只有在这里,只有三爷和勇子,让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家庭,什么叫关爱,什么叫幸福。但终究,我是个不祥之人,根本不配得到幸福的,我的存在,只会让三爷和勇子遭到不幸,离去吧,或许我真应该,找个地方,静悄悄的死去,我在这个世界中,便如油污与白雪之上,只会让这世界遭到玷污与破坏。想到这里,一股悲愤之情忽得溢满胸中,让我觉得身体好像要炸开了一般,疯狂的情绪刹那间席卷全身。
“不好,我的毛病又要犯了。”我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但虽然明白,却已经无法控制,正在这时,忽得脑后一阵剧痛传来,我疯狂的神智,顿时变得清明了起来。我下意识的用手在后脖颈一摸,痛得我差点跳起来,这才想起,下午在林中被那个叫小雯的姑娘在后颈上捏了一下。本想着霞妮天生神力,已经让自己叹为观止,这女孩的手劲,只怕比霞妮只大不小,再稍稍用过些力气,自己的脖子恐怕就真的要断了。
“天阳,天阳。”忽得楼下一阵喊声传来,是勇子的声音,我慌忙整理了一下自己,又最后看了下自己的卧房,咬咬牙,关门下楼而去。
下得楼来,只见勇子站在院中,笑得贼眉鼠眼。见我下来,忽得一甩手,便将一个绿色的旅行包丢了过来,道:“天阳,算你小子有福了,这是我勇大官人前年准备跟霞妮私奔时买的,外国进口的,老值钱了,结果没用上,今天就便宜你小子了,给你小子撑撑场面。”
我伸手将包接住,顿觉沉重异常,身体不由得被带的一个趔趄。听到他说起霞妮,不由得一阵尴尬,又见包中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打开欲看,却被勇子一把扯住,道:“别看了,别看了,这都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全是我这些年的珍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打开。记得啊,除非是情况紧急,生死之间那种,一定不要打开,也别让它离身,旅游完了,要完完整整的给我带回来。”说到这里,眼珠转了转,又道:“最后这句,是我爷爷,你三爷亲口交待的,你可一定要记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