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粥棚,饥肠辘辘的灾民排成长蛇阵,韩琦在护卫、幕僚的陪伴下,看着锅里稀稀拉拉的米粒。
叫过来当地官员问道:“还能撑几天?”
“大人,就这样子,最多三天,三天后就断粮了。”官员战战兢兢地回复。
韩琦转头向幕僚问道:“外地粮食几时运到?”
“大人,南边的粮食全部要往北到大名府才能派发各地,但澶州在受灾区最南,能到这里的粮食微乎其微,澶州的救济只能等待朝廷从西边运输过来。”幕僚很是忧愁。
“抢修堤坝的民夫粮食有保障吗?”韩琦又问。
“恐怕最多能撑七日,如若东京救济不能到来,恐引起民变。”
韩琦听闻没有理会,径直走向灾民的队伍。
“这位老哥,你们家受灾严重吗?”韩琦朝着灾民中的一老者问道。
此人见阵仗必是大官到来,立刻弯腰行礼:“大人,一家四口就剩老夫和老婆子两人啦!儿子儿媳睡在外屋全都被水冲走,可怜我那刚出生的孙儿啊!”语气逐渐哽咽,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不要说那行尸走肉般的老婆子,周边所视之处都被哭声感染,于是粥棚就变成了哭丧之地。
更有人跪在韩琦面前,拉着韩琦的衣袖,哭诉道:“大人啊!为什么死去的不是老夫,我那刚刚成年的孙女再也回不来了!老天爷你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收了啊!”
似曾相识的场景,韩琦心中大恸,吩咐手下将一半口粮交给粥棚,就带着众人往西边走去。
所经之处一片狼藉,洪水过后遗留厚厚的泥沙,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黄沙弥漫。
道路来不及清理,走在前方的护卫深一脚浅一脚做着试探,这边不知是哪家的房梁,那里又是谁家的犁耙。
还有各色动物的尸体,经过这么多天,天气虽然寒冷,但臭味也散了出来。
时不时还能发现人死去的惨状,只见一人横趴在田埂之上,脑袋栽在上方的淤泥中,双腿露出,一副灰白的样子,这分明是睡梦中被大水带走,停留在此处。
韩琦看着远方山坡浓烟滚滚,他知道,这是在就地焚烧尸体。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务必第一时间处理好,河北路承受不了双重打击。
处理灾情的方略其实都已经下发,自有负责任的官员前往协调安排,韩琦本来坐于堂上听各方汇报即可。
但赵抃、刘庠带来的消息,使其愤懑之极,本想出来透口气,哪知此刻心情更为沉重。
“回去吧!”韩琦扭头便走,刚走几步便听到前方急促的马蹄声。
“韩大人!韩大人!快到黄河边来,官家派来的救灾船到啦!”还在马上的士卒大声呼喊。
……
“韩大人,下官格物院提举沈括,奉官家旨意,携一百二十艘救灾物资就停留在上游十里,前来与韩大人协商,尽快开展救灾事务。”沈括恭敬地向韩琦说明。
“沈大人来的正是时候,那就快快派船前来,灾民正嗷嗷待哺!”韩琦终于听到了好消息。
“韩大人请勿着急,待下官详细讲明,再请韩大人安排。”沈括便将此次救灾之行细细地说与韩琦。
本次救援计划由官家亲自拟定,官家御赐黄龙旗,所到之处有如陛下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