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球烧得正旺,火光映入道衍眼中,将他那对眸子映得炽热明亮。
陆羽被火盆烤得脸红,连连摆手道:“大师谬赞了,当初是他们救了我一命,我自当报答,而且如今我落魄无依,也只能带着兄弟们混口饭吃而已。”
说着,指了指小鼻涕一众,陆羽解释道:“我和他们一样,都是漂泊无根的流浪儿出身。”
道衍笑着拱手:“出身微末,仍不忘扶危救困,当真古道热肠,陆施主当得一拜。”
他郑重拜礼,陆羽赶忙上前,摆手阻拦:“大师万莫要折杀……”
话没说完,却听道衍又好奇问道:“陆施主流浪儿出身,竟也懂得梨园之术?”
陆羽伸出的手缰在半空,略顿了片刻,他才尴尬敷衍道:“额……小时候无所依靠,四下流浪时学过几手。”
道衍“哦”了声,又好奇道:“还有这煤渣生火的手艺……也是流浪时学来的?”
陆羽:“唔……不错……”
“还有那炼盐手法……”
“额……也是……”
连番追问之下,陆羽已有些招架不住。
而那道衍,每每听到离谱回答时,总要“哦”地点头,又用颇有深意的眼神望来,望得陆羽心下打鼓。
陆羽终于支撑不住,腾地站起身来:“额……大师刚刚苏醒,还不能多受风寒,我扶你回房去吧!”
不能再聊下去了,问了一通,没能套出他昏迷的原因,反倒将自己老底给透了个干净。
再继续说下去,只怕这穿越身份也难逃那双慧眼。
陆羽连哄带催,终将道衍给送回了房。
关上房门,他立马给小鼻涕几人使了个眼色,叮嘱起来:“你几个可得记住,千万别在这和尚面前多说什么……这和尚来历不明,咱得多留个心眼……”
小鼻涕几人点头如捣蒜,忙用小手捂住嘴巴,以示“封口”姿态。
这般场面,躺在房内的道衍自然看不见。
饶是如此,道衍仍幽幽望着房门方向,眼中眸光闪动。
幽幽望了许久,道衍收回视线,轻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陆施主,你救贫僧于危难,贫僧本不该再给你平添祸端,可你既非凡俗之辈,或许能帮贫僧渡过这风波。”
蹙眉沉吟许久,道衍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般咬了咬牙,探手摸入怀中,从中摸出个册子,慎重看了看,然后又望向房门方向,脸色越发深沉晦暗。
……
“大师,起床了没?特意给你做的斋饭,你来尝尝!”
“咚咚咚,大师,道衍大师?”
次日,陆羽早早地备了斋饭,来到道衍门外。
在门口敲了许久的门,却不见屋内动静。
陆羽心道难道这道衍大师还在休息,便推开房门,探头望了望。
一望之下,他大吃一惊,房中空无一人,床榻已收拾干净,连被褥都铺得工工整整,显然,那道衍已不告而别。
陆羽不由蹙眉,正思索其中因由,小鼻涕却探头过来。
“咦,这和尚跑了?真是个白眼儿狼,咱费了气力救他回来,临走也不打个招呼!哼!”
小鼻涕颇是不忿地走到房中,隔空打了几拳,徒作发泄。
陆羽也很失望,难得认识个历史名人,眨眼功夫,人家就跑了。
却在这时,小鼻涕盯着桌子叫了起来,朝陆羽连连招手:“咦,老大快看!”
陆羽忙走过去,就见小鼻涕指着桌上道:“看来咱骂错人了,这大师倒是个体面人,临走还给咱们留了封信。”
陆羽朝桌上望去,果真看到一纸信封,那信封厚实鼓囊,里面似装了不少东西。
“也不知这信底下藏没藏银子铜板……”小鼻涕乐得直搓手,伸手便要揭那信封。
“去,一边去!”
陆羽“啪”地拍开他小脏手,伸手将信封拿了过来。
这信封分量极重,打开一瞧,里面除了一纸书信外,另还附了本小册子,这印册外封精美,乍望便知并非凡品。
陆羽想了想,将印册放下,先取过书信看了看。
信中文字不多,寥寥几笔工整小楷,很是娟秀。
“救命之恩,本当亲自拜谢,然则重担在身,无奈不辞而别,所附印册,乃机要之物,不便随身携带,只能借贵处暂置。”
“两日之后,贫僧若能顺利归来,自当面拜谢,并取回印册,如若两日之期已过,贫僧未能现身,烦请陆施主代贫僧焚毁印册,万莫犹豫,届时,陆施主权当从未见过贫僧,莫再向任何人提及此事。”
书信结尾,落笔稍重了些,字迹也稍大几分,似是有意作醒目状:“切记,此册是祸非福,陆施主万莫打开观瞻,以免惹火烧身!”
看完这封书信,陆羽当真有些发懵。
这道衍果真不愧妖僧之名,处事神神秘秘,叫人摸不清门路。
怔懵之外,他又有些犹豫。
直觉告诉他,这道衍莫名晕倒在自家门口,又莫名消失,全都与这本印册有关,他倒很想打开这印册,看个究竟。
可人家信中明言警告,不要打开观看。
你明知故犯,实在有违君子之道。
陆羽当然不会自恃君子,可那“惹火烧身”四字格外显眼,他也不得不忌惮。
“老大,信中写的啥,你给我念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