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炎热,太阳高挂于空,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夏侯复。
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滑落到眼角再到脸颊,他没有擦拭的打算,目光只是看向南方,那里他的仇人在等着他。
在滂沱大雨之后又炎热无比,老天爷的变化无常就如同这个从塞外而来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年轻人。
对于云中郡的人们来说这样炎热的天气去迎春阁最合适不过了。
因为,在那里有上等的葡萄美酒、精致的北方菜肴与温柔漂亮的女人,在那里只要你有钱,除了真情以外,什么都可以买到。
他还记得司空闲邀请他去那里喝酒,不过他不会去的,因为他还记得母亲死去前说的话:
“杀,杀光姓司马的人,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老人还是孩,好人还是坏人,只要他姓司马就把他杀了。”
在姓司马的人死光以前,他不容许自己享乐!他不容许自己喝酒。
喝酒的人岂非都是迟钝的?
握刀的手怎么能够迟钝呢?
杀人的手怎么能够迟钝呢?
夏侯复不是一个迟钝的人,所以只用了一天时间,他就从雁门关到了云中郡。
在以前,雁门关、云中郡就是抵御匈奴的边塞,现在依旧如此,不同的是:以前有李牧、卫青、霍去病,而现在只有三千一百五十二具不知被谁杀死的尸体……
云中郡不像雁门关,雁门关死气沉沉只有一个活人,而云中郡却是繁华异常,想必在并州,这里是除了首府太原以外最繁华的地方了。
夏侯复正走在主道上,繁华的主道在前面却没有几个人。
只有一个身穿华丽白色丝绸、腰白玉之环、佩戴一把宝剑的男子。
夏侯复的目光被那把剑吸引,因为那是一把可笑的剑。
剑鞘的材料竟然是纯银,剑柄上还有一颗红宝石在闪闪发光,嘲笑着别人的贫穷与那男子的虚伪。
男子的面前有一个跌倒在地的女子在默默哭泣,这是个长相清秀的白衣女孩。
他们的周围还有五个奴仆装扮的人,穿的比夏侯复不知好了多少倍,应该是那男子的随从。
那男子说道:“妹妹,你就从了我吧!我爹是云中郡的太守,你如果跟了我吃穿享用不尽啊!”
那女孩只是默默哭泣,没有应答。
见那女子不应答,他知道软的不行便来硬的,恶狠狠地说道:“我告诉你,云中郡是我家的,而而且并州刺史还是我的叔叔,你如果不从了我,别说在云中,就是在并州也活不下去,你可要想好了……”
女子还在哭,那男子还在不停地动之以理,晓之以情。
周围的随从也在不断的应和。
有正义感的男人见到这种事情,岂非都会管上一管?
但是,夏侯复并不想管这件事情,因为这与他无关,不仅他这么想,云中郡的所有人都这么想,或许世界上的人都这么想。
那华丽的男子与跌倒的女子在道路的左侧,夏侯复便从右侧离开。
谁知,走到一半时,一个家奴将他拦住说道:“这是哪里来的穷子?这么不识相,看见我们公子在这儿还敢过来。”
那家奴看了看夏侯复的刀与残缺的左臂说道:“你使刀?正好我们公子使剑,公子的剑法在云中郡可是第一,在江湖上也排得上号,所以啊!谁要是跟了我们家公子,那是她的福气。”
这家奴便说便向自己的公子打着眼神,白衣公子立刻就心领神会说道:“没错!我的剑法天下无双,像你这种人在我面前连刀都不配拔出,来!来!来!让我一剑结果了你。”
夏侯复没有管他们,而是继续向南走,他的刀不是用来比武斗狠的,能够让他的刀出鞘的只有一件事杀人。
那男子还不甘心,给随从使了一个眼神,五个随从便上前挡住夏侯复的道路。
其中一个随从说道:“你要离开也行,除非把我公子胜了,否则就从我的裤裆里钻过去,表示不敢与我公子比试,认输服软。”说罢便张开了腿。
夏侯复的左拳已经紧握,指甲已经进到肉中,站了一会儿,他竟慢慢地趴了下去。
他竟然真的要钻裤裆!他难道真是个懦夫?
随从们都起哄道:“原来是个懦夫,让你钻你就真钻,真是个废物。”
那白衣男子也将宝剑收起,转过头去说道:“美人看到了吧!普通人在我面前就是只蚂蚁,我想让他怎样就怎样,你想好了吗?到底从不从了我司马华?”
刚刚爬了几步的夏侯复听到这里,竟瞬间起身,用他低沉浑厚的嗓音说道:“你叫什么?”
白衣男子说道:“老子叫司马华,怎样?你还没有钻我随从的裤裆呢?快点!别打扰本大爷办正事。”
他说完话后,一个随从便要伸出手去抓夏侯复的肩膀,谁知还没有碰到,只听咔嚓一声,他的手已经脱臼。
“啊!你做了什么?做了什么?”那随从趴到地上流着汗水说道。
司马华一见,也慌了神,对着其余的四个人说道:“你们上,上啊!给我结果了他!”
那剩余的四人见夏侯复露了一手,知道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便一个个都倒在了地上,纷纷说道:“我肚子疼啊!我腿疼啊!我肩膀疼啊……”
司马华大怒:“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看本少爷的。”
说罢司马华将剑拔出。
谁知刚要刺去,他的手腕就已经被夏侯复抓住,铛地一声剑已经掉到了地上。
夏侯复的手腕刚刚用力,司马华已经求饶。
“求求你,求求你,我父亲是云中太守,并州刺史也与我家有亲戚,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吧!”
夏侯复一把将他丢到地上,一步步走来,手已经放到了刀柄上。
刀在出鞘时的一霎那,是最漂亮的时刻!也是死亡的时刻!
“求求你,当今的,当今的摄政王司马越,与我也有亲戚,你放了我,放了我吧!我让他赏给你个官职行吗?行吗?”司马华说道。
可惜,夏侯复的刀已经出了鞘。
寂静的主道,一阵昏鸦飞起,带起一丝冷风,人已倒在地上。
看着躺在地上的司马华,夏侯复缓缓说道:“你虽然该死,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对:你根本就不配我出刀。”
“可惜你姓司马,这把刀要杀死天下所有姓司马的人。”
漆黑的刀已经回了漆黑的鞘。
他正想离开,不料在雁门关那轻快高昂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一个可以忍耐钻别人裤裆的人,居然会为了一个姓氏而杀人?你越来越有趣了。”
夏侯复寻声望去,正是雁门关那个神秘男子:司空闲。
他仿佛无处不在!
夏侯复说道:“你来干什么?”
司空闲说道:“请你喝酒啊!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自己去迎春阁的,于是特意来请你。”
夏侯复说道:“不去。”
司空闲说道:“我亲自请你,你也不去?”
夏侯复说道:“不去就是不去!”
司空闲说道:“的确,像你这样的人,一顿酒席不能打动你的心,所以我有别的办法。”
听到这话,夏侯复露出了一丝兴趣:“什么办法?”
司空闲说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与司马家族的关系?如果想,就跟我走吧!如何?”
沉默了很久。
夏侯复终于说道:“前面带路。”
司空闲说道:“这就对了!”
司空闲知道:像夏侯复这样的人,只要你有让他去的理由,不用请他,他就算是爬,也会爬去!
但是如果没有理由就是八抬大轿去请他,他也不会去!
他们刚刚想要离开,不料竟被人挡住了去路,正是那被司马华调戏的女子。
她跪下对夏侯复说道:“恩公,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夏侯复冷冷地说道:“我不是想救你,你不必谢我。”
说罢便要离开,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南方!
谁知那女子竟说道:“恩人,求您带我走吧!您杀了云中郡太守唯一的儿子就算不是为了我,太守大人也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求您带我走吧!求您了!”
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同意的。
夏侯复却说道:“不行!”
那女子说道:“求求您,您不带我走,我一定会死的,我家就我一个人,不会脱累你的,求您了带我走吧!”
司空闲说道:“这女孩不错,你要是不带他走的话,我带她走。”
夏侯复看了一眼司空闲,说道:“那好!就你带她走!”说罢竟然先行一步走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