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的门自动关闭，轮船再次发出汽笛声，然后徐徐地驶出了港口。海鸥在舷窗外与船只并行同飞，巨大的信天翁展开M型的双翼在轮船上空盘旋。不时有剑鱼从河水中跃出，尾巴和鱼鳍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形的浪花。阳光洒下，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折射出迷人的彩虹。轮船平稳地在逆熵树的树影下航行，到处都是碧波斑斓，生生不息的景象。

程星义望着站在他面前的谢玛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位索尔有着男性的强壮与阳刚之气，又有女性的温和与含蓄，两种性别的特征集于一身，让他与星义曾经见过的所有物种都大相径庭。他此刻的形态没有任何性别的标志，看着就像是一个人偶模型。谢玛勒右手握拳，掌心向外一翻，仿佛变魔术一样，他手中便出现了几片碧绿的树叶。他将树叶贴到星义被擦伤的地方，然后走到船舱另一边的吧台旁，从柜子里拿出饮料和玻璃杯。史蒂芬坐在靠近吧台的沙发上，他看到谢玛勒朝他走过去，便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谢玛勒打开饮料瓶子，问：“星义，你想要葡萄汁还是橙汁？”

“橙汁……谢谢。”星义木讷地说。

“你呢？”谢玛勒扭头问史蒂芬，但是史蒂芬脸色惨白，根本无法回答他的问话。

谢玛勒像一个优雅的乘务员一样将果汁递到星义手中，星义注意到他在服务的过程中，身上的光芒逐渐收敛起来，变得更像人类。谢玛勒身上的光消失后，史蒂芬好像也不再那么恐惧了。这位索尔在星义身边坐下，没有说话，静静地陪伴着他的旅程。

“嗯，那个……”星义不安地用手指敲着自己的杯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害怕。”谢玛勒的话带着其他生灵所没有的一种保证和鼓励的力量，让星义更加有勇气和安全感。星义深呼吸一口气，便说道：“我一直想当面谢谢你，现在我已经如愿以偿了。”

“感谢宇宙之君吧，是祂派我来的，我和其他索尔一样，我们的工作就是为你们服务。”谢玛勒说。

“但是你们是更高级的生灵。”

“星义，服务是宇宙的法则。在地球上，低位的为高位的服务，但是在宇宙里，高位的为低位的服务，就连宇宙之君自己每分每秒都在为我们服务。”

“我明白你的意思，宇宙中的每个生命都在祂力量的维持下而存在。”星义看向谢玛勒的面容，他威严却温柔，严肃却和蔼，让星义由衷地对他心生尊敬，“刚才史蒂芬逃跑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在与那魔头对抗？”

“是的，他耽误了我们很长时间，还好我在史蒂芬向你开枪的时候赶上了。”

虽然星义和谢玛勒一直在用汉语说话，但不知为何史蒂芬也听得明明白白，他一边气愤地说，一边双腿打颤：“原来就是你坏了我的好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注意你的语气！”星义用英文责备史蒂芬。

“强大的力量和更高级的存在总会让无知者困惑，你没有必要向他动怒。”谢玛勒对星义说。

星义喝了一口橙汁，他清楚地察觉到史蒂芬在面对索尔时有一种不自然的恐惧战兢，就连他的话语中也带着对索尔的仇恨和蔑视。

“真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收买了你，让你彻底成为了向外星人倒戈的叛徒。”史蒂芬愤恨地对星义说。

这时吧台上的饮料瓶自己飘浮起来，往空杯子里倒入了橙汁。虽然星义知道在这个多维度的宇宙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是当他亲眼看到奇异的事情时，他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惊讶。史蒂芬则坐如针毡，最终他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妖术，妖术！”史蒂芬暴跳如雷，他挥舞着拳头，以此掩饰内心的恐惧，“你们这些异教徒，不人不鬼的东西！你一定是装成天使的魔鬼……”

谢玛勒平静地伸出食指，在空中轻轻划了个“一”字，突然史蒂芬的嘴就好像被拉上了拉链，再也无法张开，他急得痛苦地扭动着。

“普利，”谢玛勒说，“带他到上层去吧，我们得把他和程星义分开。”

这时史蒂芬的双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反扣在身后，他并不想挪动自己的腿，但有什么推着他出了门，他“呜呜”地叫着，然后被带上了船舱的二楼，那杯饮料也跟着他飞了上去。

“普利是史蒂芬的好索尔，另外还有四位索尔负责看管那魔头，他们只是没有降维显现而已。要是都出现在船舱里，只怕你们的空间会显得有些拥挤。”谢玛勒解释道。

“其实刚才我们当中一共有6个索尔，连你是7个？”星义计算着。

谢玛勒点点头。

“看不见的比看得见的还要多，这也算是宇宙的规则吧！”星义感慨道。

史蒂芬的声音从星义耳中彻底消失了，星义沉默了片刻，又好奇地问道：“你在你的维度，也是现在这副模样吗？”

“不，我们并不像你们人类一样有形体。我们的维度不属于物质世界，所以在你们的语言中，我们被称为‘灵’。我们可以根据所服务的对象改变自己的外貌，让对方看得更舒服一点。如果你以现在的躯体直接看到我们原来的样子，会虚脱致死。”

星义望着外面的河景，搭载贝尼的船已经渐行渐远，成为了河面上的一个小点。他说：“宇宙之君带我们回家的时候，我们又能重新看见你们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