壤塘那一夜,可能是我这辈子都无法超越的惊险一幕,也是平生不能忘怀的一次生死经历。
当时,车队离开指定卸货地点,我突发奇想,觉得今晚休整,得找个条件更好的酒店,犒劳大伙儿。
张爽极力反对,说打破原计划存在极高风险,这里汉人居住偏少,万一……
我当即打断他的话,认为理由不够充分,于是自作主张在携程上订下一家郊外酒店,既可吃热饭,又便于停车。
来到位于国道边远离县城约三四公里那家名叫纳木错的酒店,我让车队分作两列,车头朝着车头相向停泊。
时间尚早,我们提前吃饭。
我让大伙儿喝酒,将二两的限制提升到了半斤。
去厨房实地查看菜品张爽回到餐厅,入桌后,端着酒杯,小口下咽,有些闷闷不乐。
我根本没引起重视,觉得小家伙只是不高兴临时安排而已,过会儿便好,于是嘻嘻笑着,让他可以喝八两,毕竟半斤八两差不多,反正他有两斤酒量,不至于喝醉误事。
张爽抿嘴笑了笑,接着摇了摇头。
大伙儿喝得热火朝天,猜拳行令,好不热闹。
席间,张爽起身离去,很久没回来。
我以为他小子吃坏了肚子,多半去蹲坑了,只是时间长久了些。
饭局快结束时,甘孜小伙方才慢悠悠地走回来,头发湿漉漉的,应该刚擦去雪花。
我开玩笑,说你小子撅起屁股蹲在雪地里拉屎啊,也不怕别人看见,自己长得这么帅,听老朱说,这方少妇最见不得帅小伙子,直接撑在雪地里就地正法。
老朱嚷道,是的是的,你和乔主管都得注意呢。
两桌人哄堂大笑,有人笑出了鹅叫声。
张爽则微微眯眼,挤出一个勉强笑容,不声不响,埋头吃饭。
我觉得他有些落寞,也不再拿彝族少年开涮了,遂端着酒杯,与在场所有人一一碰杯饮酒。
饭后,我走进自己的单人房间,张爽尾随而来。
他说了一句话,我顿时紧张。
“这里,经常发生盗油盗货事件。”
张爽接着说:“听酒店厨师说,虽然当地公安机关打击力度很大,但是由于县城无业游民数量不少,加之年关将近,四处‘打野食’现象依然时有发生。刚才,我去附近查看,发现纳木错酒店位于一片荒野中,有利于月黑风高夜蟊贼出动。所以,乔哥,咱们今晚得守夜。”
天大地大安全最大,我当即说,“行”。
我俩将此行二十五人分作四个组,包括我,每隔两小时换班值守。
张爽拿着字条,匆匆出门去。
我考虑司机明日还得开车,就将他们排在上半夜,安排负责卸货的其他随行人员下半夜值守。
张爽主动要求将其排在凌晨五六点钟那个班组,说那时人最困最疲乏,也就最容易疏忽,若交给其他人带队值守,他不放心。
我当然答应。
夜幕降临,我泡杯浓茶,带着五人坐在院子里,生起火堆,抽烟闲聊。
大伙各自摆起生活趣事,不知不觉间,两个小时很快过去。
换班后,我回到房间,给董事长去电,报了平安,只是省略了下午遇到的道路垮塌以及自己高反二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告诉柳月茹也无济于事,只是平添她担心而已。
柳月茹没多说啥,依然反复叮嘱安全问题。
我觉得她像个老太婆一样啰嗦,找个理由很快就挂了电话。
随后,我给陆春梅发去平安短信。
陆春梅回电,说她还在办公室加班,让我保护好自己。
天下女人都一样,总是放不下心上人的安危。
缠绵一刻钟,我和陆春梅依依不舍地结束了通话。
忽然想起,前日听张爽说胡东很关心我的川西之行,于是便拨打他的电话。
可惜,那死小子没接电话,应该正在忙活儿,人机分离所致。
于是,我早早上床睡去。
不过,我在手机上设了闹钟,早上五点。
没睡多久,我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有个面容不够清晰的年轻女子,睡在医院急诊室输液床上,手臂打着点滴。
我守在一旁,继而接了电话,随后匆匆返回住地,好像是拐枣树街,又像是商业街,进屋就与一个女子抱在一起滚床单。那女子好像是丁笑,又像是陆春梅,反正不记得了。
正忘情投入时,房门打开,那个打点滴应该是我妻子的女人走进来,抓起门后扫帚就朝我脑袋打来,很重很沉,我脑壳嗡嗡作响,暴疼。
梦到此,闹铃响起,我醒来。
摸摸撞在床头的脑袋,还真的有些疼。
发呆一会儿,扫去那个乱七八糟的梦魇,我下地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