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我在丽都花苑陆春梅家里躺了一上午,算是补足了这十余天欠下的“瞌睡账”。
中午,我没让她回家做饭,在外卖平台上点了一份冒菜和一份米饭。
饭后,我将出差期间所换的脏衣服放入全自动洗衣机中,随后冲杯咖啡,坐在窗边,一边观景一边等待。
待晾晒了衣服,我才懒散出门。
刚坐上公交车,崔锋打来电话,嚷着问我回到蓉城没有。
我说你小子真是有只狗鼻子,老子昨晚才回来,今天你就闻着味儿啦。
崔锋笑呵呵的,说晚上一起吃饭,给你接风洗尘。
我当然答应,叮嘱他别忘了叫上夏熙阳。
刚走进办公室,陆春梅就递来一张销售部结算单子。
我记得,陆春梅说过,首批发往川西货物已作结算,销售提成120万,加上万家4000万销售总额的提成,累计应有200万。按照既定分配办法,销售部平衡基金扣去10万,我和陆春梅、徐佳三人应该领到190万。
不知为何,销售总监罗旭最后签出的单子,只有150万。
这次,我没暴怒,更没前去找他大吵,只是点燃一根烟,一脸恬静地瞧着手中单子,略微有些发呆。
高薪留人,是企业基本准则。
若照此下去,西南柳氏公司必定走下坡路,根本留不住人才,其中始作俑者,就是罗旭这颗毒瘤。
我想告诉柳如月,希望转达给她姐,但是最终放弃了。
心中有话,不说出口,就是城府。
二十六岁的男人,终究不是孩子了。
徐佳连人带椅滑过来,仔细端详,继而一阵嘘寒问暖。
我现在没心情跟她闲聊这趟川西之行,就有句没句的敷衍作答。
估计陆春梅瞧出了些许端倪,于是叫上徐佳,一起去九眼桥卖场,说是近期零售业绩起伏不定。
我朝着已经走到门口的陆春梅背影,大声问柳董在不在公司。
不待陆春梅回答,徐佳扭回头来,笑嘻嘻的,说柳董昨日就飞去香港了。
我哦一声,不能当面向公司董事长复命,多少有些遗憾。
不曾料到,我不想找罗旭,罗旭却主动找我。
临近下班时,我来到他办公室。
这厮望着我,阴恻恻地笑,好像揣着多大个阴谋。
罗旭顾左右而言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让人不得要领。
待他终于住口,端着茶杯喝水之际,我淡淡道:“罗总,有话不妨直说。”
罗旭嘿嘿干笑两声,压低声音,“小乔,你依然无法分得去年平衡基金的红利。”
说完,那厮就拿那种期待的眼神瞧着我,应该是在等我作何种反应。
我淡淡作笑,点燃一支烟,自顾自抽着,不表态。
罗旭蓦然露出一副酸不拉几的表情,说这趟川西行,你小子赚得不少啊。
几乎蓉城所有民营企业都存在这样一个潜规则,出差有肥差瘦差之分。
若能赚得一笔外快,算得肥差;若报销水平较低,甚至还倒贴一笔,那就是瘦差。
于是,所有人都会在出差之际挑肥拣瘦,得偿所愿之人笑逐颜开,郁郁不得志者唉声叹气。
这次川西之行前后共计十天,我一共报销经费近8000块钱,仅从额度上看,算得上是一次肥差。
我看着罗旭,慢慢悠悠地讲,“这趟差,其实也不算肥,险些把小命都丢了,况且,俺一分都没多报销。”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起身走了。
当然,身后的罗旭,他肯定也没有一脸惊愕,因为他未必相信我的话是真。
我的川西之行,除了张爽,没人知道细节。
回到办公室时,陆春梅和徐佳已经外出回来了。
我给陆春梅说了销售总监找我所谈情况,让她去财务部办理手续时,顺便将属于我的那50万元打入银行卡。
自陆春梅来到销售三部,较去年少收入近30万,但她好像并不在意,估计过去几年挣得不少。
徐佳闻言,当即眼泪汪汪的,喊声“群哥”,然后就望着我,哽咽得说不出话。
我笑了笑,起身去卫生间。
妹子,没啥,有活儿大家做,有钱儿大家赚,咱们都是打工人。
这次,我给妈妈打去30万,自己留下20万,想买辆车。
还有,忘记说了,我在商业区某楼盘租下一套二的房子,押金加租金花去四万六千元。
加上余钱和差旅报销,我银行卡里实际还剩十八万三千二百块。
下班后,我给陆春梅知会一声,应邀前去参加崔锋的饭局。
席间,我情绪不高,饮酒不多,话也很少。
夏熙阳怼我,“不就去过一趟川西嘛,以为自己就成了哲学家?”
我一反常态的无声无息,默默端起一杯啤酒,仅喝半杯就放下了。
夏熙阳顿觉无趣,嚷着马上结束饭局,现在去夜巴黎。
离开大排档,我没有与他二人狼狈为奸,而是独自回了公司,宁愿独自玩电脑游戏,也不去风云场所。
过了几天,出租屋合同签订。
我提着行李去出租屋,陆春梅红了眼眶,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埋头敲字。
我站在办公室门口,转身说,我真走啦。
女人依然不响不应,神情木然。
我只得讪然作笑,灰溜溜的离去。
隔了一周,我购车,胡东、崔锋二人陪着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