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场旅行很好地舒缓了这段时间积压下来的压力，以至于在归途的路上，莉莉安还意犹未尽，一直诉说着看见流星雨与大海的兴奋。

伊里亚德没再用力量平缓马车的颠簸。手链在摇晃之下，绿宝石熠熠生辉。

他突然心情就很好。

行驶了小半个时辰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伊里亚德蹙眉。

“车夫先生，出现什么情况了。”

“大人，前面有人挡住了路。”

伊里亚德的眉蹙的更深了，他安抚地揉揉莉莉安的头，轻声说着。

“我下去看看，你待在车上，别乱跑。”

“伊里亚德，你在马车上的吧。快下来。”

是伊里亚德朋友的声音，他脸上划过一丝疑惑，下了马车。

马车内看不清车外的情形，莉莉安只听得见他们说话。

“你怎么来了，我正在回去，挡住路干什么？”

“马车里的那位，不下来吗？”

朋友并未回应伊里亚德，只是用平静的声音催促莉莉安下马车。

“这是我的客人，就不必下来了。”

眼前朋友给伊里亚德的感觉太过于怪异，他不着痕迹侧了侧身，挡住了朋友望向马车的目光。

“来人，叛徒伊里亚德勾结血族。把他和马车里的吸血鬼抓起来。”

“谁敢！”

听见命令一下，挡住路的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直直地冲向伊里亚德与他身后的马车，一时间，他翡翠色的眼光芒大盛，透明的屏障隔绝了几人前进的步伐。

伊里亚德眸色沉了下去，他冷冷扫视来者不善的几人。

“你口口声声说我勾结血族，你有什么证据？”

“是真是假，你马车里的那位证明是人类不就好了。”

朋友不甘示弱地瞪视着伊里亚德，就在此时，莉莉安打破了这个僵局，她从马车上走下，将兜帽盖住自己的身体。

“这位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也是不久前才遇到伊里亚德先生，拜托他捎我一程，您说他与血族勾结，这对于一位信徒来说，是对于他尊严的污蔑。”

“哟，小姐，证明他的清白很简单，只需要知道你是不是吸血鬼。不然他将被当成是叛徒，被处以火刑。”

“你出来做什么，快进马车里去！”

莉莉安双手抱胸，扯落了自己身上的兜帽。所幸天上的云层遮蔽了太阳光，让她不至于被灼烧皮肤。

她冷冷瞥向面前拦路的朋友，轻哼一声。

“清者自清，我何须自证，倒是你，不分青红皂白上来污蔑伊里亚德先生，枉费他把你当成朋友对待。”

语罢，朋友脸上的表情难看起来。他嘲讽一笑，不再多费口舌。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装着液体的器具，泼洒向莉莉安。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伊里亚德下意识往莉莉安身边扑过去，他的瞳孔收缩，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透明的液体即将泼上莉莉安的身体。

那透明的液体散发出令人不适的刺激味道，让莉莉安下意识想闪躲，但她发现自己的腿脚动弹不得。眼角的余光处映射出站在不远处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手上发出白色亮光，她的腿脚被不明力量禁锢住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透明液体离自己越来越近。

金色的手链亮起纯白光亮，透明液体泼在了莉莉安的衣裙上，但是并未产生任何效果。

“怎么可能！”

事情的发展显然在朋友的预料之外，愤怒的火焰一瞬间充斥了伊里亚德的大脑。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冷淡瞥向呆若木鸡的朋友。

“你居然拿圣水泼她？”

圣水是教会研制出来对抗吸血鬼的利器，被圣水泼上，会令吸血鬼如同被太阳烧灼，若是一般的吸血鬼就会直接被烧成一缕轻烟。

朋友细细打量着莉莉安，终于发现她腕间发着亮光的手链。巨大的震惊感吞没了朋友，他颤抖着手指向伊里亚德。

“你，你这个疯子，你居然把你一半.......噗。”

他的话来不及说完，眼前景色一花，伊里亚德已然出现在了朋友的身后。伊里亚德的手上不知何时握着一柄燃烧烈焰的长剑，挽起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掠过了朋友的身体，站定后，伊里亚德慢悠悠将长剑收入刀鞘中，翡翠色的眼里只有森冷的杀意，朋友没说完的话变成了无数细小的伤口出现在原本完好无损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胸口更是直接被贯穿了一个大口子，伤口被烈焰点燃，发出烧焦的肉的味道，朋友的七窍就如同装满水的气球被破开了口子，无数血液争先恐后地涌出，直接没了气息，眼睛还不可置信地张着。震惊地死去了。

有血液溅在了伊里亚德的脸颊上，顺着他的下颌曲线缓缓落下，开出妖艳的血色花朵，额心的竖印此时比那温热的血液更红。他回过头，对莉莉安温柔一笑。

“不要看啊，乖。”

莉莉安倒是见惯了血腥的场景，不过伊里亚德真正暴露出自己的实力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此时她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有与伊里亚德站在对立面。

-

而朋友没说出口的话，她也永远听不见了。

强大的威压伴随着伊里亚德踱步将那柄烈焰之剑拔出剑鞘笼罩住了整片天地，审判之火的亮光照亮了他冷淡的脸。一时间，竟再也找不出神圣这样的词去形容伊里亚德。

几个起落，伊里亚德的长发伴随着剧烈的运动高高扬起，残留的随从在几个呼吸内皆被伊里亚德刺穿了心脏后走向死亡。审判的火焰不再燃烧，伊里亚德甩掉刀刃上的血渍，原来平整的泥土吸进了血液，美好的林间风景变成了炼狱。

不过那些死去的随从，他们的身体开始湮灭，最终变成了漆黑的粉末消失殆尽，朋友的尸体也是一样。

伊里亚德蹙紧眉，他的剑刃不会造成这种效果。

有种脱离了掌控的不安感悄悄攀附上了内心。

伊里亚德身上散发着刚杀完人的戾气，让人不敢靠近。但莉莉安顾不上这么多急急走上前去仔细端详，看他神色如常才略略放下了心。

“你怎么......会把他们杀了。”

“天使杀生，会承受罪业吧。明明你不用做到这种地步的，为了我。”

压制下翻江倒海的心绪，她颇有些担忧地问道。

回答她的，是覆上头顶的温柔的手掌。

“这万年间，我早就为了那位的荣光，背负了无数的罪业。你知道吗，那位说‘我恕你无罪。’”

“如今，我终于也能为自己去承担，让自己做一回主了。”

血腥味充斥鼻腔，伊里亚德本能似的蹙起了眉。他抹去了马夫的记忆，一行人加快速度往回赶。

“能回去么，村里的人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不是人类了，这样会拖累你的。”

“别担心，就算有人说你是吸血鬼，但是他们没有证据。并且，有我在，你放心。”

他挽起唇角，是熟悉的自信笑容。

“伊里亚德的名头，可是很有用的。”

当然，莉莉安永远也不会知道，赠与她的那个手链，之所以可以抵抗住圣水的侵蚀，是伊里亚德献祭了自己本源的一半力量，以及他的一部分灵魂所制成的，这样即使伊里亚德不在她的身边，手链也能让她接触到一段时间的阳光。

-

虽然话是这么说，伊里亚德还是让马夫挑了个小路回莉莉安的家。

“先生，马车最多到这里了。”

马夫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憨厚的笑容在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倒显出了劳作者的勤劳来。

“辛苦你了。”

接过伊里亚德的大手，莉莉安稳当地站回到地面上。

“那么，我就告辞了。”

不远处已经可以看见房子的轮廓，天色也暗了下去，伊里亚德就准备打道回府，不料，他刚迈出腿，腰际的衣服就被一只小手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