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鸿与余氏兄弟赶回内城时,天色已暗。调回的兵卒将内城把守的更加森严,几无可能逃离。
这几个道人并不休息,精神头好极了,他们连夜支起烛火,调集人马开始审讯口供。
被余化元收拢的那一百来号人虽没有道人这等强健体魄,但也是斗志昂扬,逼近,拉下去的人越多,他们的位子就越多。
几代人未必有这样一次跨越阶级的机会,因而这些原本的落魄失意者皆是容光焕发而斗志昂扬。
一夜过去,几百个重要人物的口供和罪状都呈递在三位道人案前,其中有十数状诬告被道人察觉,处置极严厉,公之于众。
人心如此,余化元所挑选的所谓身家清白、老实忠厚的人里也有家伙动了歪心思,有的收了好处意图包庇,也有的为博取上层目光进行构陷,同样被拿下处置。
整个临时管理机构在高速运转,不多时就出了结果,并且是颇有可信度的结果。
第二日清晨,空大的场地上聚了许多衣衫褴褛的灾民,这些人中有的是受了战乱侵害,还有不少却是被趁火打劫失了家业田宅。
他们神情麻木,眼底却压抑着愤怒的火焰。
昨日官老爷之间好似发生了斗争,今日一早便有兵卒驱使乱民来到此地,说是要施粥,并公审作乱者的罪行,通晓众人。
要灾民们说,官府的信誉早已破产,前些日所谓施粥也只是清汤中漏了几粒米,哪能缓解饥饿。
可驱赶他们的是带刀着甲、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卒,他们是无力反抗的。
因此也只好如同被牧羊犬驱赶分割的羊群,渐渐归拢到一处空大的场地。
由于兵卒太多,秩序得以勉力维持,偶有骚乱也是很快平息。
不过叫他们惊喜的是,还真有吃食可以领。
一车车的米面被运到各个临时搭起的粥棚中,现场便开始熬煮起来,那股似有似无的香气勾动着诸人的馋虫,一时间腹中饥鸣此起彼伏。
什么公审不公审的无关紧要,吃饭才是第一大事,众人只眼巴巴看着,期待何时能领粥。
粥棚前自觉排出了长队。
什么,乱民不一定都是良民,为什么此处无人哄抢?
你看看几个被吊死在杆上的家伙,这些就是想闹事的刺头了。
前车之鉴尤在眼前,大伙儿倒也没必要那么冲动,等一会儿又不是不行!
冲击粥棚那不是早赶着投胎吗。
仓促搭起的木台上,卫鸿居中而坐,余化元、余化及分列左右,旁侧有许多人来来往往,搬着文书罪状。
这些人正是昨夜出了大力的做事者。
眼看着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再过一会儿太阳大了就不好,诸多灾民可能熬不住日头,于是卫鸿便示意大家开始。
“带犯人周立成上来!”有一声音洪亮的壮汉扯着嗓子嘶吼。
白猪一样肥壮的周立成被两个人压到上面,此人就是一开始想和卫鸿讨价还价被同伴压下来的那个士绅,安顺道内的米粮生意,他是背后主家。
“卫公,卫公!我冤枉呐!”
他挣扎着甩开左右大汉,跪倒在地上。
“我等确实是贪图财物田地,但真是没有一丝一毫要害您的意思啊!您下榻的宅院,还是我献出来的呢,我辈对大国师也是一片忠心啊,您何必和这些贱民走一条道呢!”
他涕泪俱下,仿佛受了莫大冤屈。
押解他的汉子本就是受他管家坑害而破家的,被余化元的手下特意寻了出来查办周立成。
他听得此人无耻之言,眼珠瞪得猩红,一时间仇恨上头,猛力抽了周某人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