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色的墙上,圆形时钟里的时针、分针、秒针很快就会相聚,整台春节联欢晚会也随着午夜的临近而变得不可错过。
倒数前,电视里的几位主持人一字排开,眼神飘渺的看向远方,高压下的妙语连珠一瞬间变成了你争我夺的拖延。餐厅吊下的白炽灯紧挨着似的炙烤着桌子上的每一道菜,赤油咸香的味道早就无孔不入的潜到各个角落。
在一片风雪寂寞的夜里,这个建在六环外的房子比平常热闹的多。
安星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扶手偏向一旁。她盯着墙上的时间,秒针每转一圈,就轻轻抠下拇指,一下青白一下血红,一下青白一下血红
慢慢的,拇指像被蚊子叮咬过那样鼓起包。电视里的春晚也在十几年不变的歌声中结束难忘今宵。
凌晨,一点十一分。
安星从沙发上起来,弯腰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套着羽绒服,一个人走到院子中央。
雪人还在那儿,烟花棒做的两条胳膊不停的在风里挥舞,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她拉紧了衣襟,蹲到旁边,像何光熙离开时那样摸了摸它的头,“真不知道,是我陪你跨年,还是你陪我跨年。”
她掏出手机,对着镜头,雪人笑,她也笑。
它有酒窝。
可她,没有。
合过影,她用手里的打火机点燃了两边的烟花棒,火苗在风声里呲呲响。
“祝你新年快乐。”她弯着嘴角。
大门忽然从外面打开,把正在看烟火的安星吓了一跳。借着火苗的微光,她瞧见那人像猴子似的,前倾着半个身位,开门的胳膊被抻得老长。
“发生什么事了”安星走过去问。
何光熙一边解开外套扣子,一边摆手,好不容易喘上气,张口就问“我迟到了吗”
安星回头看了一眼斜后方,笑着“跨年迟了。不过,拜年最早。”
何光熙抬头瞅了瞅立在那儿的雪人,银白色的烟火烧得彻底,只剩下两束灰黑色的木棍,生出袅袅青烟,牢牢的立在那儿。
“新年快乐。”
安星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就走。
“哎,礼尚往来,懂吗你还没跟我拜年呢”何光熙追上去。
“我过了。”
“什么时候”
安星停在廊下,转身想要告诉何光熙,可她脸上的笑容被突然刮起的风雪扫过,凝固成一团冰冷。
“你什么时候跟我的新年快乐”何光熙扯着她的袖子问。
安星手一拂,去开门,“年夜饭吃过了吧。”
“怎么可能。你不知道,车哎,怎么又先走了。”
何光熙像个尾巴一样跟着进了屋。外面虽然风雪交加,但他一点儿都不感觉冷,脱下外套的时候,脖子后面还有汗珠。
“我可以先去洗个澡,再下来吃吗”
安星在餐厅摆放碗筷,没回答。她刚拉开自己这边的椅子,何光熙跟着坐到了对面,自言自语着,“女人的心呐,就像外面的天。不对,更像孩儿的脸。还有什么东西,是能变就变的呢”
坐在对面的人,不抬头也不搭话,雷打不动的吃着年夜饭。
“还真是个贪吃的人,只要有吃的,就什么都不关心。这些东西有那么好吃”
安星放下筷子,回“我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