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那么到了七月盛夏,天气闷热得要命,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
屋子里那来之不易的冰块早就化成了水,苗贞耘给女儿扇扇子的手顿了顿。
昨天,她去隔壁吏部员外郎家坐了坐,人家屋子里摆着三个冰盆,她与员外郎家的夫人说了许久的话才离开,离开的时候那冰盆里的冰才化了一小半。
同为从五品的官职,人家家里轻而易举就用得起那么多冰,可自己家中呢,连那么一块不太好的冰都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想到这里,苗贞耘内心难免有些憋闷,要说这官员的收入,其实也不仅仅是那些面上的,私下也会有一些别的收入,好比那养廉银,好比那“别敬”。
尤其是那“别敬”,夏天降暑有“冰敬”,冬天取暖有“炭敬”,逢年过节有“年敬”、“节敬”,还有给官员夫人的“妆敬”等,种类可谓繁多。
可惜啊,不管是这养廉银,还是那“别敬”,这些都跟青岑安这样的翰林院官员没有丝毫关系,因为翰林院翰林官职不高,无法成为外官巴结的对象,这些东西自然而然与他们无缘。
“唉,难怪说人们走在大街上,尤其厌恶两物:布其后有急事莫不误者,一是骡马,二为翰林,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翰林穷苦,没有钱买车马,出门都是步行,难免会挡到人家的路。”
看着旁边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小女儿,苗贞耘心头软了软,低叹一声。
“罢了罢了,想来这命里的福报都是有定数的,命里面有的,丢都丢不掉,命里没有的,求也求不来,我如今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已是上苍的恩赐,如今得了恩赐还渴求别的,是我贪心了。”
旁边没心没肺呼呼大睡的青描夏,根本不知道自家娘亲这么快就完成了一场心理博弈。
傍晚,暑气总算消退了几分,苗贞耘才敢抱着小女儿到天井里透透气。
睡了一下午的青描夏此时精神奕奕,她看着天井里跨在竹杆上,如大人骑马那样玩竹马的哥哥,激动得吱吱哇哇叫唤起来。
青梅竹马,这是流传千古的成语,大家耳熟能详,可直到现在,青描夏才知道这青梅竹马里面的竹马,真的是一种有着具体形态的儿童玩具。
竹马,是用一根粗的竹子做成一个长杆,竹子一头加上竹编的马首,骑竹马的人手把着竹马,在地面上行走,颇有种哈利波特电影里魔法学院的少年骑着扫帚上天下地的既视感,忒带感!
【啊啊啊!我也想体验一下骑着扫帚飞的感觉啊。】
骑着扫帚飞?
在天井里纳凉的青家人都有些懵,谁在骑扫帚?
为什么要骑扫帚?
骑扫帚能飞?
家人们几脸懵逼,最后还是苗贞耘率先反应过来了,小闺女应该是看见哥哥玩竹马觉得好奇吧。
“咱们小七是不是想跟哥哥一起玩竹马啊?”
青描夏双眼亮晶晶的,仰着小脑袋冲着苗贞耘笑啊笑,笑得苗贞耘心口好像被一团软乎乎的棉花塞住了一般。
“小七乖啊, 咱们现在还小呢,等长大一些,再让哥哥带你一起玩,好不好啊。”
虽然有些可惜,但青描夏也知道以自己现在这小体格子,别说玩竹马了,独立坐着都困难,于是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点了头还觉不够,又在自家娘亲的脸凑近时,凑上去亲了一口。
青岑安刚进家门,入眼就是自家夫人抱着小女儿一脸温柔哄着,随即被小丫头亲了一口的画面,脸上不自觉的泛起笑容。
“小七,爹爹回来了,想爹爹没有?”
青岑安一边说着,一边净了手,转身从夫人怀中抱过满身奶香的小闺女,满脸宠溺的看着,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