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时隐约听鹿青音声声喊着:“江兄!江兄!指月......”
“指月......”
“青音!”
“指月,你怎么了?”
“让龟公寻了她的衣服.....好好埋了......立个衣冠冢......”
“指月!”
声音由近到远,又由远及近,再睁眼时,鹿青音正端了碗药看着自己。
江见时迷迷糊糊,身子疲软,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
他看着鹿青音布满血丝的双眼,慢慢开口,柔声道:“担心了?”
鹿青音将药碗放置一边,双手捏着江见时的手,道:“怪我喝多了,是我不好。”
江见时笑着偷偷伸直小指挠着鹿青音的手心,道:“与你何干?捉妖是我的事,断案才是你的事,我们各司其职。”
鹿青音自责道:“是我带你来淌这混水......方才若是没有师兄,我一定会拖了你的后腿?”
江见时用手点了点鹿青音:“我哪里有那么弱?”
鹿青音将他从头至尾扫了一遍,道:“知道你厉害,但也不该折腾成这般模样!”
江见时眼睛弯着,撩笑:“我替你清除了这些旁的障碍,你可得好好断案,不可辜负我这番努力!”
鹿青音慢慢肃穆,放下江见时的手,狠狠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道:“那些婴童定然与这萼魁楼脱不了干系,我打算下午去查看这萼魁楼鸨母的尸身。”
“嗯,是该去看看。”
鹿青音抬头看江见时:“为何这么说?”
江见时道:“我见到了那鸨母的魂魄,她魂魄虽被小鬼啃噬残缺,但度化时却没有怨气,看来并非无辜惨死。”
鹿青音好奇:“你之前说那姑娘是摄青鬼,摄青鬼是什么?”
江见时轻轻转身,只此一动全身都虚乏不已,他疲惫道:“人因深仇大恨生怨生恨,但仅凭自己却无法报仇,时间久了怨念洗涤魂魄,便有了魔障,生了魔障不及时去除,再由高人指点,寻到一处怨尸棺材,白天黑夜躺在里面,与怨尸同住七七四十九天,断尽粮食和水,四十九天后便出了摄青鬼。摄青鬼摄取尸体的尸气,以怨灵厉鬼为食,这种东西不容易绝灭,除了纯阳之气,还有就是了结了心愿。”
鹿青音不解:“可她明显并非了却心愿,不然她也不会死不瞑目,难道,你是纯阳之体?”
江见时摇头:“我怎会是纯阳之体?可能她知道你会帮她吧......”
鹿青音:“可我不知她为何冤恨,如何帮她?”
江见时:“兴许她求的事情与你要破的案子是一回事,江边的婴尸精魂全被那老鳖吃了,但此地仍有这么多无眼婴魂,说明这里是婴童惨遭杀害的地方,部分婴魂寻不到自己的身体,留了下来。”
鹿青音悟出什么一般,忙道:“江兄说的有理!妓馆才是婴孩被杀的地方!这就说得通为何会有那么多婴孩陈尸江岸,却没有人报官,妓馆的女子一般都会喝避子汤,但若是没有避子汤,反而给了催产的药,这么多女子产下婴孩也就不足为奇,这些女子面色蜡黄,并非康健之体,若是一年怀一胎,三年也的确会有不少孩子降生,况且这才是淮歌,黍江大大小小有多个城镇,加上私窠,那么多孩子遇害也就说得通了......只是,究竟是谁要夺孩子的眼睛,这鸨母为何又会遇害?”
“要师弟你这么说,那这淮歌岂不是人间炼狱?”
门口传来响亮的声音,震的江见时耳朵嗡嗡作响。
江见时立刻垮下脸,甚是不悦问鹿青音:“他怎么还不回去?”
不等鹿青音开口,王高阳端着个燃火的炉子,放到榻跟前,道:“朝廷准了假,你着什么急?”
王高阳俨然变了个人,他说话语气竟好商好量的与江见时探讨,没了之前的莽气。
鹿青音心知王高阳这是对江见时捉鬼生了钦佩之心,但又碍于面子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此刻面对江见时毫不留情的刻薄质问,反常的没有生气。
鹿青音想做和事佬,为王高阳说情:“师兄担心你,方才专门去取了温炉。”
江见时仍是不高兴,问:“萼魁坊的人呢?都被吓死了?胆敢劳烦王将军亲自取温炉?”
王高阳不愧是行军打仗之人,心胸比起江见时宽广多了,他自然听得出江见时的揶揄,也不往心上放,顺手将鹿青音身边有些凉了的药碗放到温炉上熨热,而后搬了个马扎坐到鹿青音身边,笑嘻嘻的对江见时道:“大师,你那大老鼠玩物借我瞧瞧呗!”
江见时眉头一蹙,眼睛瞪的滚圆,紧张的瞥了眼鹿青音:“什么老鼠?你莫要胡说!”
王高阳一巴掌拍到江见时腿上,大嗓门道:“别装了!借我玩玩!我对这些小东西喜欢的紧,军营里我就养了两只大犬!”
武将的手没什么轻重,这一巴掌下去,江见时腿瞬间麻了一半,他本就因为楚织织难对付,耗了不少功力和元气,如此挨了一遭,基本等于整个人废在了床上......
鹿青音急忙拽住王高阳的胳膊,责备道:“江兄受了伤,师兄怎可如此燥莽?况且哪里来的大......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