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没事,你不用演深情了。”到了忆蝶宫里,莫离殇仿佛是沾了毒般快速地推开了海东青。
手中一空,一种落寞席卷上他的心,他状似玩笑又暗藏认真道:“也许孤王是真情呢?”
“哈哈,别开玩笑了,自古帝王无真情!”
“那明月太子怎么有呢?”
“他是例外!”莫离殇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烦不烦?是东国快被吞并了么?你这么闲?闲得没事在这里瞎贫?”
脸上一僵,他气怒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很毒舌?”
“我又没有叫你来听!门在那里请便。”纤指指向南边的门,莫离殇更是不耐烦,连个好眼色都没了。
“你……”手猛得被海东青抓住了,他的脸上交织了痛苦,折磨,狠戾与不甘还有一些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为什么一定要与孤王争锋相对呢?难道你打击孤王就能得到乐趣了么?”
“东王,你没有搞错吧?你将我掳到这里来我们的立场就是相对立的,我之所以答应帮你瓦解四大家族与伍家的势力也是为你所迫,受制于你不得不为之,难道你还指望我对你深情以对?”
“不可以么?”
“切,你以为呢?”莫离殇白了他一眼,讥嘲道:“东王没喝那汤啊,怎么也有点失了神智了呢?”
眼微微一闪,突然如遭重击,急道:“那汤里有什么?”
“呵呵,汤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倒是极好的补药,不过这汤里的药材与我这屋里的薰香混在了一起,顿时就成了杀人的毒药,不出数月会得了失心疯,到时或自杀或自残,药石无效,查而无实了。”
“你屋里的薰香?”海东青的眼中闪着利光,轻道:“你是说有人在你屋里的熏香作手脚?”
“是啊,我还奇怪呢,怎么天天焚着西域的兰草香,这味道虽然好闻,但运来不易,途经北国,青国,还有少数民族,可谓路途千里迢迢来之不易,还道是东王大手笔,有钱呢,没想到却在这里等着我呢!”
“西域!”海东青勃然变色,眉轻皱成了川字,低喃道:“母妃家族里有一个侍妾就是西域来的……难道……”
“噢?”莫离殇眉轻挑,玩味地笑了笑,拍手道:“这倒是有趣了,原来是伍太妃想毒害我。”
挪揶的眼神看向了海东青,讥道:“看来伍太妃对你毫不顾及母子之情啊,她已然以为我腹中了孩子是你的,却还是下了这狠手,真是让我惊叹不已!权势真的可以让人泯灭良知啊!”
“呯”海东青阴晴不定,拳狠狠地击向了桌子,恨声道:“原来那些皇兄皇弟之死全是母妃做的!”
“咦,不是说东国所有的皇子都是你杀的么?”
“孤王是这样的人么?”海东青有些悲伤地看了她一眼,沉痛道:“孤王虽然知道要上位不择手段甚至还要心狠手辣,可是孤王却下不了这手。孤王正在旁徨挣扎之时,他们却一个接一个的疯了,然后死去,我曾查了无数次却始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以为是皇室受到了诅咒,连我自己都有些害怕,却没想到原来……”
“却没有想到都是你母妃下的手?”莫离殇眼中闪过讥嘲:“看不出伍太妃这么个娇媚小巧看着面慈心善的女人下手这么狠!她真是瞒过了天下人,这天下都说东国的太妃赛观音呢,嘿嘿,真是讽刺。”
他静静的看着她,眼神忧郁而悲伤,轻叹了口气道:“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就让这湮灭于滚滚红尘吧。”
跨上一步,抓着莫离殇的手,眼中却射出了坚决坚定的目光:“以前的事孤王无力也无心去追究,但你,一定要相信孤王,孤王绝不会再给母妃机会害你了。孤王保证!”
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莫离殇抽出了手,淡淡道:“我自己会保护自己。”
“你不相信孤王?还是你不肯给机会让孤王来爱护你?”
摇了摇头,她目光深远的看向远处,悠悠道:“求人不如求已,我不需要别人的保护。”
心陡然一凉,气愤的话冲口而出:“如果是即墨离的保护你也不需要么?”
眼嗖得转冷,尖锐而毫无回转余地:“你与他不同!他是我最心爱的人,我们夫妻一体,我可以相信他,愿意相信他,甚至连命都可以交付!你又是我什么人?跟我有半两银子关系么?要实在说有也是建立在互相利用的基础上的一种矛盾的关系!”
脚下一个踉跄,他惨白了脸,苦涩道:“你终究还是不信任我!”
眼坚决地与他对视,似乎要剖析他的内心,看到他痛苦的挣扎,唇间勾起淡淡的讥嘲:“说什么信任!你又何尝信任我?你要是信任我就不会用独门点穴法将我的武功封住了!你要是信任我,就不会在忆蝶宫外布下天罗地网了!你要是信任我,也不会让桃红柳绿天天监视我的行踪了!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信任么?你都不信任我却要求我信任你,这不是太好笑了么?还是你对信任的理解与众不同?”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纤细曼妙的手抬了起来,制止住了他的话,淡淡地笑了笑:“不用解释了,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你我之间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谈不上信任,以后不用再说这两个字了。免得伤了咱们表面的和气和勉强维系的和平。”
“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海东青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轻叹了声,留恋地看了眼她后,轻柔道:“你好好休息吧。”
“嗯。”莫离殇轻点了点头,走到了窗边,倚着窗坐了下来,眼投看了远方,再也不看海东青。
海东青心痛,爱恋,痴迷地看着她弱不禁风斜倚的娇媚之态,她就只静静的坐着,就仿佛要吸人心魂……
阳光挥洒在她身上点点清辉,仿佛给她蒙上一层神秘光晕,是那么朦胧,那么梦幻,又透着不真实……
唇嗫嚅着,他差点一冲动想说:我帮你解穴。
理智告诉他绝对不可以,如今的她就是被缚了双翼的鹰,一旦他为她解去了束缚,那么她就会毫无顾忌地远走高飞,到那时,他连看着她叹息的背影也是奢侈了。
想了想,他还是忍住了内心巨大的痛苦,大步往外走去。
走到门边,大手抓住了门楣又一次依依不舍地看着她,她的背影是那么的纤细,那么的曼妙,那么的孤独,牵动他一颗爱恋的心………
多么想抱她入怀!
多么想吻她入眠!
多么想与她琴棋风雅!
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妄想,只要有即墨离在,这一切都是妄想!
即墨离!他眼中闪过嫉妒与狠毒,也许……
甩了甩头,将她的身影甩出脑中……
男人是通过征服世界征服女人的,当他站在世界最高点时,他一定会得到她的!
炎炎夏雨过后,月显得格外的亮,处处蛙叫虫鸣,城外的荷苑更是静谧地仿佛蒙上了一层纱,将满塘素红碧荷笼得如烟如雾,恰似仙境,一阵风起,无数玉珠滴落水中,发现叮咚之声。
夜空里,月光下,那八角凉亭静静矗立,愈显的孤单寂寞,唯有白色的纱幔轻舞飞扬,给夜色凭添了一份热闹喧嚣与飘缈。
透着薄纱,一男子白衣胜雪,轻抚瑶琴,琴声婉转悠扬,恍若天籁……
海东青站在岸边,静静地站着,聆听着这美妙的乐声,一时间满塘生灵都似乎为之涌动,风吹过去,荷叶翻飞,配以沙沙细响,翻腾出各种曼妙身姿,如梦如幻。
心得到了安宁。
直到曲终,风似乎停了,荷亦静,连涟渏都不再了,一切归于平静了,
无边无际的荷塘,风吹荷叶背向天,海东青仿佛踏浪而去,足尖轻点荷蕊,脚沾露香,几个起伏轻纵就来到了那凉亭之中。
轻轻地掀开了轻纱,他看着端坐于琴坐上眼望着远方的男子,亲昵道:“师兄。”
身体微微一动,男子微微地转过了头笑道:“你来了。”
月下现出男子绝世的容颜,他眸似潺潺春水荡漾浅波,笑若三月春风温润而雅,鼻若悬胆孤高坚挺,薄唇如刀挑出儒雅高贵,他的肌肤隐隐有光泽流动,闪耀着琉璃般的极光。伴着他长袖飞扬,白衣飘飘,美得不似真人。
他的容貌,风仪,已近于空灵,超越了人间一切的美丽,即使是随意的装束也掩盖不了他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清贵之气,还有铮铮傲骨。
这满塘的荷花,这悠悠的孤月,这徐徐的清风,这如仙如烟的梦境,即使再艳丽都及不上他回眸一笑间的风华。
不顾惜朝终生恨,一顾惜朝误终生!
这种妖魅般的男子应该深藏于山林,否则必要引起各种的觑觎,无论是男是女。
“师兄,你知道爱人是什么滋味么?”海东青走到他的身边,自顾自地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他微微一笑,轻道:“青弟可是爱上了谁了?”
“爱?”海东青有些茫然地看了眼那男子,又倒了一杯酒,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这是不是。可是我看见她就心痛,就难过,不看到她却更心痛更难过,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爱不是美好的么?为何会难过心痛呢?”男子的声音如香江细水,悦耳动听,如临仙音。
“我不知道,所以我很旁徨,很迷茫,很无助,我一直以为得到江山得到天下,就能有无穷无尽的快乐,就会享受这一切的荣耀,可是自从认识她后,我才觉得这一切都比不上她展颜一笑……”
忽然他放下酒杯,抓住了男子的手道:“师兄,你知道么?她对我笑一笑,我就能高兴好几天,她对我怒目而冖,我就会消沉好些天,她要是对我漠然无视,我就会痛苦好多日,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我的心,我的心仿佛不是在自己的胸腔里,只是为她而生的,你说我是不是中了魔了?她是不是给我吃了什么毒药了?”
“傻瓜。”男子温柔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道:“你爱上了,爱上这个女人了,爱得已然入了骨了,所以你的情绪会随着她而波动,不要旁徨无助了,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那么大胆的去追求吧。”
“爱上了?去追求?可是她不爱我我该怎么办呢?”海东青无助的看着他。
“你喜欢她就向她表白啊,只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不,师兄,你不知道,没用的!她心有所属了,而且她还是西秦的太子妃,你说我怎么才能得到她?”海东青痛苦不堪,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眼中泛着淡淡的血丝,企盼地目光一如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男子微一愣神,喃喃道:“即墨离的妻子?”
“是的,师兄,你说我该怎么办?论权势,我与即墨离可以说平分秋色,不,我还稍逊一筹!论相貌,即墨离被世人赞为神仙临世,估计除了师兄无人能及,我更是比不得了,你说,我拿什么跟他比?她怎么可能看上我呢?”
海东青颓然的喝了口酒,斜坐在了桌脚边。
“痴儿”男子叹了口气道:“你所说的都是外在的,如果一个女子因为你的权势相貌喜欢于你,那是肤浅的爱,你会要么?”
海东青眼睛陡然一亮对着男子激动道:“师兄,离儿是一个很内涵的女子,你是不是说只要我真诚相待,她还会爱上我的?”
男子无奈的看着海东青,劝道:“来,青弟,你坐下,陪师兄喝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