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歡樂的假日亦所剩無幾,除了妹妹幫的幾位小妹妹還每天來以外,我和小夥伴們打電玩的時間越來越少。小傑跟小斌考上了職業學校,也開始忙他們的事,只是小傑的父母時常吵架,他還是常常在晚上的時候跑來我家,不過這件事我爸總是會好好處理。
我爸在兄弟姐妹中間排行老五,說他笨,他又是在兄弟姐妹中生活最穩定順遂的,說他聰明,常常在家族之間他又是那個默默吃下所有虧的。像是奶奶的照顧,本應是兄弟間輪流,但最後硬是變成奶奶長期在我家住。有時我問他:「你不會覺得不公平嗎?」他生氣不耐煩地敲了我的頭:「不公平你個鬼,你奶奶生我養我,你們小時候她也對你們不錯,你跟我計較公平不公平,死小子我就是這樣教你的嗎?蛤?」他一手做勢又要伸過來敲我幾記,我二話不提連忙溜走為妙。
我爸爸真的是個很怪的人。從小到大,他對我很嚴格,在教育上完全不假辭色,被打罵多了,沒有沮喪是騙人的,但長久下來,我也麻木了。或許爸爸的心目中,我比他想像的還堅韌,耐得起他磨我吧。但是,他對我的朋友們卻是無比地包容與關愛,使得我有時不免恍惚:「我這是在夢裡看到的嗎?」
例如有天,小傑來找我,當時我們還是國民小學的年紀,我爸爸開門看到他神情不對,問了幾句,沒想到把小傑惹哭了。我從來沒看過小傑哭,還嚇一跳。他帶著小傑到客廳,拿把小椅子讓小傑坐在他的面前,一雙慈愛無比的眼睛看著小傑,就開始了他們的「談話」,還不准我參與,把我趕到樓上。從此以後,小傑來家裡就不一定是找我了。常常一大一小兩人坐在客廳,爸爸就開始幫小傑分析道理,而小傑總是被唬得一愣一愣,也不知道他講的是不是真的有道理。等到離開的時候,小傑總是看起來好多了。我想,或許小傑在跟爸爸互動的過程中,也難得地獲得在他父母身上得不到的關愛吧。小傑是我的兄弟,我一點也不介意把我爸爸的愛分給他。
一天,我跟婉婉相約來我家找我,不過正巧遇上了我爸在跟小傑的「談話」,她很有興趣地也拿了一把椅子坐在我爸面前,三個人討論了起來。我等不到婉婉,從房間跑下樓,就見到了這樣的畫面:媽媽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做她的手加工,婉婉跟小傑各坐在一把小椅子上面對著爸爸,而我爸爸正在婉言訴說著什麼,兩個小的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眼眶紅紅的。我故作輕鬆地喊道:「喲喲喲…這是發生什麼事了啊?感性之夜又來了嗎?」
婉婉生氣地道:「這種情況你沒有體會過你不了解啦!」
我不太高興地說:「要瞭解什麼?這老頭把我姊姊跟朋友拉來都講哭了呀~你們都掉入這老頭的陷阱裡了啦。」
爸爸聽了慌忙地搖搖手:「冤枉啊!我電視看得好好的,這兩隻自投羅網來找我聊,我什麼都沒做喔…」媽媽在一旁笑道:「難得有他可以表現的時候怎麼可以放過機會?」小傑和婉婉都笑了笑,爸爸看著婉婉說:「姑娘不是來找阿峰的嗎?去啊去啊。」
婉婉站起身,對爸爸鞠了躬,禮貌地說:「謝謝伯伯!下次再來找您聊天。」我心想:「哇靠!還有下次?她不嫌煩嗎?」我一邊催促著她離開,她還依依不捨地跟我爸道再見,我只好拉著她往樓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