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建和宫老茫然地抬起头,原来是两个活尸不知何时钻了空子,绕过前方搏杀阻挡的众人,正朝他们逼近,距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
“公子!”
典沛惊惶大呼,他正用戟刺把两个活尸穿刺在墙上,那两个活尸也本能地用四只手牢牢抓住典沛的戟,让他一时抽身不得。
徐焱见状,踢开了地上抱着他腿的活尸,挥刀就朝那两个逼近老弱的活尸奔去。
就在此时,公子建突然把手伸入背后,从裘皮大氅里掏出一把尺余长的饰金短弓,迅速搭箭拉弦,朝逼近的活尸射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短箭近距离射出,正中活尸颈部,顿时把前后作一列行走的两个活尸射了个对穿。两尸受力向后退去,又恰好迎上赶来的徐焱。吴钩一闪,两颗尸头已滚落在地。
徐焱紧张地冲到两人旁边,迅速扫了一眼宫老和公子建,确定两人平安无事后,他赞叹道:
“真是好弓!小公子你也好善射啊,弓拉满手都未曾抖一下,想必是常练吧!”
公子建听出徐焱原有些小瞧他,大概以为他只是个娇生惯养的纨绔,于是解释道:“此弓可是天子御赐,名曰穿穹。至于我的射艺,不过是君子六艺之一,从小家翁便督促我勤加操练……”
公子建难得愿意显摆一番,可糊了耳朵的徐焱完全没听见他说什么,问完话后就自顾自地绕到公子建身后,掀起大氅下摆仔细看着公子建的腰臀,继而又大声问道:“你这弓方才藏在哪?后面还能掏出甚来?不会能藏下一匹马吧?”
公子建无奈地笑着摇头,打开了徐焱的手,又指了指前方不断压来的群尸。
徐焱大喝一声,再次朝着尸群冲了过去。
见公子建那边解了围,典沛也松了一口气。可两个尸奴的四只手,此时仍死死抓着戟,仿佛嵌在肉里一般。
典沛几番拉拽,差点把两个活尸一起拖到脸前。他实在无法,只好抬脚蹬在活尸腹上,手腕随即一旋一拉,半个戟便从活尸身上拽了下来。
徐焱见状有些惊讶,但仔细一看那戟的结构便瞬间了然。
典沛的双戈戟是一柄单戈戟和一柄短戈嵌套而成,外面的短戈柄为中空,两柄武器可拆分使用。
此时典沛终于腾出手来,挥起短戈朝两个尸奴的脖颈砍去。锋利的戈刃瞬间斩下了两颗尸头,没了头的尸体也瘫软了下去。
典沛脚踩尸体拔出单戈戟,双手分持短戈与短戟,大喝一声便冲入尸群,不断旋转着砍倒周围的活尸,如天神下凡一般。
一旁的徐焱见状,也不甘落于下风,继续持吴钩与短剑般的槊头,在活尸外围弹闪滑跃。
两人一作旋风、一作闪电,转瞬间便砍翻数个活尸。
后方的公子建则喘着粗气不断抬弓搭箭,把地上未死透的活尸彻底送上黄泉。一颗颗干瘪尸头插着箭横在地上,酒舍内真如战场一般。
其余众人也合力反攻,终于勉强把战线推回到塌墙缺口处。可活尸既不怕疼,也浑然不知恐惧,依旧是一味地向前推进。
原本在这酒舍中,各路人都彼此提防,都是半宿未眠且腹中空空,此时又要强忍尸臭和对活死人的畏惧,一番鏖战后终是接近力竭,优势保存了不及一刻,尸群就再一次向酒舍内压来。
“龟……尔母婢,退退退!”
众人闻声,转头看向绿泽军。喊完“退”的绿泽军,不负众望的率先临阵脱逃,全然不顾之前的阵法,阵脚彻底纷乱。
战到此时,众人早已卸了六七分力。各路胡人见状,也且战且退,最前沿只剩典沛与徐焱二人,绝对扛不住尸奴一波波向前压来。
“怎的越杀越多了?这不止百余人……尸啊!”
典沛趁着砍杀的间隙看了一眼脚下,经过刚才的一番合力绞杀,彻底倒地不动的尸体约五十有余,但墙缝外依然黑压压一片,连没了门板的酒舍大门处也开始陆续涌进活尸来。
“这些人……”宫老眯着眼睛看了看,突然惊呼,“是埋在集外的流民和兵丁!”
公子建疑惑:“集外埋人?还如此多?这是为何?”
宫老解释道:“堆谷集过去叫堆骨集,人骨的骨,附近都是大片乱葬岗。此处临近边陲,往来客商出入边关前后,都需要有僻静处修整。此处位于几片坟茔之间,埋骨较少,便成了客商落脚的地方,天长日久便有了酒舍等等,名字也改做堆谷集。可没想到……”
说话间,尸群已经越逼越近,徐焱与典沛拧眉咬牙,几近力竭,众人也不由得愁容爬上了脸。
若真如宫老所言,那堆谷集四周可都是源源不断的尸体。即便除去埋了半年以上、已经烂的不能动的,应该也不仅仅只有百余数,恐怕今夜要葬身于尸海腹中。
突然只听上方“哗啦”一声,大块碎土噼噼啪啪砸在地上。小厮抹了一下头上的汗,惊喜大呼道:“开了!门砸开了!”
他手忙脚乱的爬上房顶,探着头对下方喊:“快上来!”
宫老与公子建两人你推我搡,都想让对方先上去。
为首的绿泽军挤开两人,一边准备往梯子上爬一边咕哝道:“死到临头还论的什么仁义道德,性命要紧,你们不上我们兄弟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