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焱先至,仔细查看了一下许昭,长呼了口气:“还好还好!赶紧把你的戟拔下来,当心着点!”
公子建和典沛凑上去看,才发现许昭虽然被固定在门上,但脖子恰好在双戈之间,堪堪划破了一点皮而已,应该不致命。
只是他现在双目翻白,全身僵直,似是被吓抽过去了。
典沛赶紧双手抓戟,小心的拔下。许昭的肥躯顺势滑落在地上,脸上颈上的肥肉也颤起一圈圈波纹。
徐焱赶紧掐着许昭人中,又捏碎一个果子,把里面腥涩的汁水挤进许昭口中。片刻之后,许昭便“嗝儿”地一声活了过来,大口地喘起了气。
“何……何故杀我……”
许昭瘫坐地上,全身依旧颤抖发软,问话同时还不忘把撒在地上的脂粉抓起,混着土沫往脸上有气无力地抹着。
典沛撇了撇嘴,依旧嘴硬:“好端端你锁什么门……”
许昭晃晃悠悠站起来,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斜眼瞥了一下典沛说:“做的就是见不得光的事,自然得蝇营狗苟如厕蛆,不是吗?”
徐焱和公子建都听得出,许昭是为了撒气,把在场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都骂进去了。毕竟德沛差点搞出人命,他们便也不多计较,只催促着许昭带他们去找能吃的东西。
许昭慢悠悠走在前,直至一个靠墙木架处,扫了一眼罗列的粮袋,便把手伸进了左起第三与第四个粮袋间,用力一拉,一个把手便从墙中扯了出来。
他又顺势一转,将把手转成了横的,再缓缓推进去。此时粮库最深处的墙壁,突然传来一阵“骨碌骨碌”如大量车轮转动的声音。
几人转头看去,随着声响,墙壁中间缓缓裂开一个缝隙,一阵风卷着灰尘扑面而来。
徐焱和典沛忙护着公子建往后退,许昭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盯着墙面。声响不止间。原本密实的墙壁,竟如两扇门一样缓缓打开。
借着火光灼灼,徐焱看见两面墙门有五尺多厚。门轴上下,还有大大小小的棘轮在转动。
“没想到居延边塞中,竟有如此精巧的机括,不知是何人设计,真想……咳咳……”公子建感叹。
徐焱忙把衣袖抬高,将公子建完全挡住,嘴缝里挤出话来:“好公子……歇声吧……”
待棘轮停转,两面墙已经打开了约四尺的缝隙,与平常屋舍的门等宽。许昭扇了扇灰尘,做了个“请”的手势,便擎起火把,一言不发地率先往库里走去。
徐焱三人见许昭毫无顾忌,便也放下心来跟上。
进入门中,眼前又是一个空旷漆黑的大厅。只见许昭走至门旁一侧,用火把点燃了墙上一条小沟,火焰瞬间绕着墙壁旋转至墙门另一侧,一整条火焰壁灯,便将大厅大致照了出来。
眼前大厅的大小,与前厅大致等同,占地约一个小亩。借着火光,隐约得见大厅中有个硕大的跪姿人像,全身赤裸呈土色,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公子建扫视了一圈,问徐焱:“这粮库内外大小不等,就没有人怀疑过里面还藏着一半?”
还没等徐焱回答,典沛急吼吼回话:“公子你忘了,连堆谷集酒舍后,都有藏妇孺的密室,这偌大一个军塞,必然也得有这平时藏物、战时藏人之所,说不好也有地道供钻行……”
公子建恍然,瞥了眼一言不发的徐焱,怕又勾起了他的伤心事,故意大声叹道:“奇怪了,这密室里为何要放一尊人像……”
说罢他便缓缓走向大厅中间,典沛也紧紧跟上。
徐焱脸上没有表情,但心里确实又被勾起了对老幼的牵挂,也不知这将近一天一夜,他们走到了哪里,昨夜睡得可安好,孩儿们吃得可饱,还有最小最依赖他的阿箬……
“子……韩少将军,你来看这石人,好生怪异!”
徐焱的思绪被公子建打断,远远看着公子建的笑脸,他知道公子建是看他又出神,故意喊他。他无奈笑笑,便跨步走到石人旁。
走近了看,才发现石人跪着都有八尺多,比典沛都高一些。若是站姿,定然还要再高上数尺。
石人用粮袋蒙着头,身上还缠着一些破布,遮挡着阴私处。其颈部有一铁制项圈,项圈上又有一条铁链延伸向前,拴在中间地面的铁环上。
石人周围,还散落这很多不知何物的断骨,乍看如贡品一般。
典沛咂嘴道:“这又是哪一路的神啊?蒙脸神?裹臀神?还是狗奴神?还拴着链子……”
徐焱皱着眉摸着下巴:“狗奴神……把神去了,到真的像狗奴啊……”
公子建没有理会两人乱扯,如学究般仔细观察着石人,喃喃道:“雕刻精细异常,筋肉与肋骨纹路如此清晰,还有这腠理纹路,都各不相同,宛如……活人一般……”
说话间,他就伸手去摸石人胳膊,却见本该坚硬的石像,竟真如活人肉般,随挤压凹陷。公子建惊得缩回手指,被他按压过的地方落下一片片干泥,露出如凝脂般的白色肉体。
徐焱眼睛圆睁,粟栗乍起,他顿时明白眼前这根本就不是石像,心里也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壁门的机括声自身后传来,三人急忙转身,就见壁门正在缓缓关闭。门外的许昭一脸阴笑,将一个陶罐用力抛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