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黎镇。
洞石村依马头山而建。
二十来户人家,稀稀拉拉分布在相对平坦的地方。
傍晚。
夜幕降临,山里湿气重,雾气开始弥漫。
村子东头最里,背靠山建着一幢一屋平房,平房中间是堂屋,两侧是各两个住人的房间,两百平的院子砌着围墙,平房一左一右各有一间瓦房,左边屋顶上有烟囱,这是厨房,另外一间是杂物房。
李明上午离开县城,坐汽车回到平黎镇,找了一辆摩托车,赶回村子。
“哥!”
“哥!”
李明坐着的摩托车停在家门口,刚付了车钱,屋子里冲出两个半大孩子,一个是妹妹李小蕊,一个是弟弟李华。
“乍了?”
“这不天黑了么?”
“不开灯!”
李明看了一下屋里,没开灯,一片漆黑。
“哥!”
“爸乍样了?”
李小蕊看了一下,只有大哥李明一个人回家,小脸崩得紧紧。
“命保住了!”
“没啥大事。”
“医生说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出院。”
李明大步走进院子,看了眼厨房,没灯,走进去,看到灶里有火,拿火钳子扒了一下,烤着番薯。
李明搁下背着的大背包和手里拎着的肉,中午离开县城往家里赶,先是坐汽车,到了镇子,买了点肉,才坐了摩托车回来。
“李华。”
“厨房的,堂屋的,房间的,灯全打开。”
“小蕊。”
“烧火。”
“煮饭。”
李明大声吩咐,拿了墙上挂着的刀和搁墙角的砧板,拎着装肉的袋子走出厨房。
李华跳着拍了下厨房的开关,灯一下亮起来,转身冲出去,一会,整个屋子的灯全亮起来。
李小蕊拿了锅,洗米放水,搁在灶上,收拾一小把稻草点着塞进灶膛,吹了两下,火苗窜起来,先是小木块接着是粗木柴架上去,一会,火噼里啪啦烧了起来。
李明走到院子里的水笼头前,搁下刀和砧板,拿水盆,拧开水笼头盛水。
“哥!”
“接下来干啥?”
李小蕊冲着李明喊了声。
“地里摘点辣椒摘把青菜。”
李明指了下屋边上菜地的方向。
“我去我去!”
李华一边喊着一边冲出院子门往菜地跑去。
李明打开了袋子,拿出镇子上买的两块每一块都足有一斤多的五花肉,搁水盆里洗。
“不管啥时候。”
“到了晚上,屋子里的灯都得亮着。”
“黑灯瞎火,没个人气干啥的呢?”
……
“小蕊。”
“你是姐。”
“得照顾好弟弟。”
……
“不管发生啥事。”
“天塌不下来。”
“就算天塌下来都得填饱肚子。”
“家里有米,地里有菜,顿顿都得煮,不能应付。”
……
李明拿起一块洗干净肉搁砧板上,手起刀落,切大块,另外一块一会整个煮熟放着,明天或后天吃,今天晚上自己不回来的话,两姐弟的晚饭肯定是灶里的几个番薯,估计这几天都这样吃。
“哥!”
“我懂了。”
李小蕊鼻子一酸,泪珠子眼里打转。
“哥回来了!”
“啥事都能处理好。”
李明伸手揉了下李小蕊的脑袋,只有十一岁,读小学五年级,大城市里这个年纪多数都得有人照顾,各种补习班兴趣班一心只读书和快乐童年,村子里历来都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洗衣煮饭地里的活,都懂得干都得干,老爹蛇咬了住进医院,老娘得照顾,自己在外打工,家里一下没有大人,心里惊慌才这样,但这道理得说清楚。现在自己回来了,家里的事情自己得管好,自己没回来,弟弟李华今年九岁才读三年级,妹妹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得要有模有样地撑着家里的事,别的不说,这肚子得填饱。
“哥!”
“我来了!”
李华大声喊着,小牛犊子般冲进来,手里抱着辣椒和一棵大白菜。
李小蕊反手抹了下眼睛,伸手接了菜,水盆装水,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洗干净摘好。
李明切开辣椒,刮掉籽,五花肉、大白菜一起装篮子里,端着走进厨房,炒锅洗干净,烧干下油,冒了青烟,抓起五花肉放下去,煸出三分油,下辣椒,肉的香、辣椒的辣一下飘起来,翻炒五六下,放点盐,铲起来装碟子里,重新放了点油,大白菜下锅,大火,几分钟炒起,装另外一个碟子。
李明端起两个菜,一转身,看到李华早支好凳子,碗筷摆好,正眼巴巴看着。
“装饭!”
李明走到饭桌边上,搁下手里的两个碟子。
李华兔子一样跳起来,拿起碗冲到灶头边,掀开饭锅盖子,先装好两碗,端回来搁在李明和李小蕊的面前,又装了一碗,端着回来坐下。
“吃饭!”
李明拿起筷子,夹了青菜,吃了一口。
“干啥呢?”
“慢点吃!”
……
“别饿鬼投胎一样!”
……
“多大一个人了还掉饭粒。”
……
李小蕊一边唠叨着一边夹了块大的五花肉搁李华碗里。
李明夹了块五花肉又夹了青菜搁李小蕊碗里,心里叹了一口气,弟弟李小华年纪小,不到懂事的时候,妹妹李小蕊已经十一岁,家里发生了大事,没依没靠,又得顾着弟弟,这可不容易。
“李明!”
“你回来了?”
“在家不?”
李明搁下筷子,站起来走出去,拉开院子门,大伯李忠实拎着旱烟枪站在院子门边上,马上开口招呼屋里坐,这是看到家里亮了灯,知道回来人,过来问情况。
“你爹乍样了?”
李忠实摇了摇头,没进屋。
“县里的医生说命保住了,往后乍样不好说,身体有影响,干不得重活,容易生病什么的。”
李明实话实说。
李忠实眉头一下拧起出个疙瘩,村子靠山,近几十年,毒蛇咬伤的捡回命的人不少,但大多的身体都垮了,李平石这估计是差不离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