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格在四人小群里痛斥温迎过河拆桥,夏引扣了个问号,问是怎么个拆法,陈格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岔开了话题。
“对了,我们乐队到底要叫什么才好?”
这话题转移的很生硬,夏引心生疑虑,汪梓铭却接话了:“不知道啊,我是个绝望的文盲,我取的都不好听。你们想出什么有意思的就发到群里。”
等到温迎放下笔,看见的就是群里堆积如山的消息。
另外三人踊跃发言,陈格说叫“流星花园F4”,夏引觉得他有中二病,说还是从每个人名字中各取一个字,组合出来的比较好,能展现出他们之间的感情。汪梓铭对此连连摆手,拒绝说“NO”。
他惊悚道:“我有真名恐惧症。”
夏引:“这就是你在演出时让他们喊你大卫的理由?你自己瞧瞧这名字好听吗!”
随后大家七嘴八舌,什么“夏季风指南”,“八号风球播放器”,“冰下脉搏”,“自由离开办公室”,看着像网名的各种字词组合排列在一起,挤满了屏幕。
温迎打了个哈欠,也加入,他们继续讨论了十多分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温迎越来越困,白炽灯下几乎睁不开眼。
她把椅子拖回去准备睡觉,手机屏没关闭,手指在上胡乱点出了什么,她没仔细看,一边想着“反正明天也要换新的床单了”,一边倒到床上,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夏引在群里发了通知。
把温迎打出的长达四十七个字符的后四十三个去除,“飞鸟纪事”,就是他们组合的新名称。
剩下的俩人在群里锣鼓喧天,轰炸各种表情来庆祝,温迎盯着看,总觉得他们是在让着自己。
采纳她取出的名称,以此来宣布,温迎以后真的不需要再产生任何不合时宜的客气,他们正式成为了伙伴。
以后,会一起走很远的路。
下午,家里的水龙头重新工作起来,保险起见,温迎还是叫了修理人员过来查看。
忙活完,她把人送出家门,听着脚步声下楼,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怎么忘记让人顺便也帮忙看看卧室的吸顶灯。
或许她也可以试着自己修理。这么想着,温迎到楼下买来了新的灯泡和工具。
她把椅子搬过来,准备大显身手,夏引却一个电话call过来,说自己今天商务洽谈大爆发,给酒吧争取了一个草地音乐节汇演,让她回去排练。
这一去就是四个小时,天黑了温迎才回家,爬上楼梯时手机里进了消息,夏引发了几个手环设计样本,让他们进行挑选。
手环的形状没什么差别,都是丝带,不同的是颜色,和上面印着的能够代表乐队的图案,夏引说这回唱歌的不仅有他们,还有其他的地下乐队,丝带上面能够印刷的字符有限,所以名称最好用图标来代替。
温迎想了想,觉得自己已经垄断了乐队的赋名权,剩下的就交给他们来做决定吧,在群里发了个表情,就放下了手机。
台阶上传来声音,她低下头,梁牧栖出现在离她四五个阶梯的地方。
“你今天回来的这么早。”温迎说着,拿钥匙出来开门。
梁牧栖“嗯”了声,两步迈上台阶,站到她背面,“那盏灯修了吗?”
温迎:“本来想自己动手的,但没来得及。”
钥匙在锁眼里转了一圈,她打开门,往后面看了一眼。
“等我一下。”
梁牧栖进了屋子,很快又出来,手里抬着一架折叠梯。
温迎愣了愣,想起昨天晚上他说的那句“太晚了”,不禁联想,梁牧栖是什么时候去借的梯子,难道是白天回家的时候?可是他似乎很忙,白天回来抽的开身吗?
况且只是帮邻居修一件家具,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值得他跑回来一趟。
“梯子是楼上爷爷家里的,早上出门时碰巧遇见了他,就顺便搬了过来。”梁牧栖的声音响起。
温迎一手扶着门,防止风把门吹上,还是有些发怔:“那怎么早上不来敲我的门呢?”
“太早了,怕你没有醒。”梁牧栖说。
梯子进屋了,温迎把门带上,跟在他后面,也试着扶一下,她问:“有多早?”
梁牧栖没有听见,看向地上放着的那一堆工具:“你把材料都买齐了。”
很平静的语气,却莫名让人听出夸奖的意思,仿佛在幼儿园捏了个丑丑的饺子回到家,却被家长捧着脸蛋说真棒,连这种大事情都做得好的样子。温迎甩了甩头,满脸尴尬地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有人帮忙,温迎也不好意思在底下乐享其成地等着事情迎刃而解,偶尔给梁牧栖递一下东西,顺便讲几句同样夸赞的话,发挥辅助作用。
她又跟他说了谢谢,只不过这次再发表“好人言论”已经不合时宜了,毕竟他们已经快速地熟悉了起来,再说那些泡沫般的话,总有一些假惺惺的味道。
温迎不太喜欢,她直觉梁牧栖也不会喜欢。
“这次我没有果汁送给你喝,冰箱里的饮料都喝完了。”温迎说。
“没关系,我不渴。”
梁牧栖把梯子复原,顺便弯腰捡起了地上散落的东西,走出卧室,温迎刚好折返过来,抱着吉他站在他面前。
“那你要不要听歌?”她的手搭在琴颈上方,调弦的预备动作,“今天好像不太晚。”
梁牧栖靠在门边,拍了拍手上的灰:“好。”
她调好琴弦,歪着头想了想,弹奏了起岸部真明的《奇迹的山》。
新换的灯泡特别的亮,明晃晃地照在脸上,曲调一分十二秒时,温迎垂下了眼睫。
她表情认真,梁牧栖也专注听着,视线安静地投去,看到她眼睑处投下的一小片阴影,一摇一晃地扫动。
整首歌是四分多钟,温迎只弹奏了一半,停了下来,问了一句“怎么样”。
纯粹是不经大脑思考、自发出口的一句话。不知为何,仿佛回到她跳上的第一个舞台那样,温迎莫名有点想知道此刻他内心的评价。
“很好听。”梁牧栖说,他也垂着眼帘,在看吉他的琴弦,此刻她的手还搭在那上面,保持着收尾的姿态。
“不过,不是说要唱歌吗?”顿了顿,温迎听到他轻声说,像真的带了丝困惑。
“咳。”温迎摸摸鼻子,有点想说“难道吉他曲不算一首歌吗”,话到了嘴边,却拐了个弯,变成了“下次”。
梁牧栖抬起头:“下次是什么时候?”
他们对视,空气静悄悄地流动,今晚的白炽灯代替了月亮,将他们温缓地笼罩,时间尚早,楼梯间没有响起拖沓的脚步,楼顶上方也没有传来叫骂声。
温迎想到了手机,消息图片里等待被选择的手环图片,吉他的琴弦因为手指无意识的触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她朝梁牧栖笑:“反正不会等很久。下次,带你去看我正式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