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山高耸入云,山上的冰雪更是终年不化。
少年不过十六七岁,衣衫单薄,身材消瘦,仿佛只要一阵风就能将他刮走,但在他的身后却背着一担和成年人一样高的柴火。
看看少年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脚印,难以想象他究竟在这冰天雪地中走了多久。
少年步伐虽慢,却是相当稳健,呼吸均匀不见丝毫急促之象。
一双清澈富有灵性的双眼透发着不符合他这个年龄段的坚毅,看他的前进的方向,似是要上山。
过得半晌,却听远处西南方的大道上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和呵斥声。
少年浑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阻碍他的脚步。
马蹄声由远及近,没一会儿,已能看清来人。
为首的一骑是个一脸凶相的虬髯大汉,身后背着一把用鲨鱼皮包裹着的大刀,胸口大剌剌地敞开着,露出虬结的肌肉。
这是江湖亡命客的标准形象,倒也不足为奇,不过引人注目还是他身前横趴在马背上的那一抹粉色倩影。
那粉色倩影曲线玲珑,凹凸有致,单看其背影就可让大多数男子想入非非,这女子纵非绝色,也决计不会难看。
而在虬髯大汉身后,还有五六骑紧随其后,显然是要追回那名粉衣女子。
这些人各自带着兵刃,显然也都是武林中人,领头的是一青衫劲装的青年,后面跟着三个黄衫青年,还有一个玄衣劲装的中年汉子。
青衫青年约莫二十上下,拼命地用鞭子抽打胯下马匹,马的右后腿已被抽打得血迹斑驳,但青年还嫌不够快,气急道:“恶贼休走,放下我表妹!”
前面的粉衣女子也不惊慌呼救,而是就那样死气沉沉地趴在马背上,大概是被点住了穴道吧。
虬髯大汉时不时地回头张望追兵,心里不住叫苦,他骑的虽是百里挑一的宝马,但无奈驮着两个人实在跑不快,可要让他丢下怀里这水灵灵的小妞却也实在叫他不甘心。
正暗自苦恼之际,忽见前方半道里闯出个人影来。
定神一看,竟是个背着一大堆柴火的少年。
“臭小子,给爷滚开!”
虬髯汉子此时也来不及细想,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怎么背得动上百斤的柴火,只是一个劲地抽着马鞭,想直接把少年撞飞。
那粉衣女子横趴在马背上,虽然看不到后面的救兵,却能看见前方的少年。
她朱唇微张,本想开口提醒少年躲开,可惜她穴道被制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边两人一马朝其撞去。
背柴少年却连看也没朝虬髯汉子看一眼,好像置身事外,与其无关。
粉衣女子那双明媚的凤眸霎时紧闭,不忍目睹惨剧发生。
然而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少年脚步急转,巧妙地躲过了马首的冲撞,更闪至马匹的另一侧,借着旋转的惯性,将背后的柴火狠狠砸向虬髯汉子。
虬髯汉子猝不及防,当场就和粉衣女子一起被撞了个人仰马翻。
少年这看似简单的一撞,用的却正是四两拨千斤的武学至理!
“小杂种敢摔你爷爷,找死!”
虬髯汉子盛怒之下,抽出背后大刀,刀身呈诡异的血红色,悍然朝程风头顶劈落!
少年淡淡的盯着那把血色大刀,不知在想什么,完全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没必要躲!
就在刀锋削断少年的第一缕头发的同时,一支箭矢“嗖”地破空而至,弹开了虬髯汉子的血刀。
被程风这一耽误,追在后面的六骑转眼间就已赶至,为首的那名青年一拍马背,人已凌空跃起,手中长剑一抖,朝虬髯汉子的咽喉急刺而出!
虬髯汉子被那支箭矢杀了威风,又被这青年居高临下的一剑震慑,慌忙举刀格挡,两人登时厮杀在一处。
其实这青年的武功并无甚高明,起初只是仗着一身鱼死网破的胆气沾了点便宜,随后斗了五六招才发觉这虬髯汉子刀法奇高,内力也较自己深厚,斗到十招开外时已渐感不支。
其中一个黄衫青年见状不妙,忙大喝道:“天宇兄莫慌,我们来助你!”
随着那领头的黄衫青年一喝,他身边的两个黄衫青年也跟着一起出手,三道剑光交织成一片,已将虬髯汉子团团困住。
这三人的剑法灵巧多变,同出一脉,配合得也相当默契,他们三人一加入战场,战况一时难分难解。
余下一个玄色劲装的中年男人,在马上挽弓搭箭瞄着虬髯汉子,一有机会就要放箭射杀,先前就是他救了少年。
那虬髯汉子看上去五大三粗,可他使出来的刀法却是刁钻狠辣,攻守得宜,以一敌四居然不落下风,只是长久下去气力衰弱,还是难逃一败。
边上的少年也不趁乱离去,索性放下了身上的柴火,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帮人拼杀,时而点头,时而叹气,活像个前辈老手,让人忍俊不禁。
玄衣汉子觑准时机“嗖”的一箭,正中虬髯汉子胸口,箭矢贯穿胸口,血如泉涌。
虬髯汉子虽然胸口中箭,但其内功深厚,一箭不足以致命,怒吼一声更要做玉石俱焚的一击,“他妈的,老子今天就是死,也要拉一个当垫背!”
说着,一口热血奋力喷在刀身之上,鲜血竟从刀柄被吸收,本就血红的刀身更散发出诡异的红芒,整个人的气势也随之一变。
虬髯汉子状如癫狂,如发疯的野兽一般拼命抢攻,再无先前攻守兼备的缜密刀路,像出闸的猛虎一般扑向玄衣汉子,“你很喜欢射是吧!老子让你射!”
四名青年上前援手,全被虬髯汉子挥刀震开,强横的内劲,直把他们震得虎口发麻。
远处的玄衣汉子连连拉弓射箭,五箭尽数命中,却依旧难以阻止虬髯汉子,眨眼间就已杀至面前,玄衣汉子不禁骇得面无血色。
就在此间不容发之际,一股森寒气劲从后扑来,来劲在虬髯汉子的脸上激烈迸射,却仅是少年掷来的一团小雪球。
虬髯汉子眼前一花,一顿之下,少年已如风般欺至虬髯汉子身后,身形一翻,两腿夹住对方拿刀的右手,乘扭动之势,将汉子黑塔般的身躯向下一扯,整个人竟飞了出去!
虬髯汉子坠地惨嚎一声,胸口的箭矢破背而出,便即气绝。
一本红色的小书从虬髯汉子的怀里掉了出来,却无人发觉。
玄衣汉子回头一望,只见这少年所用之身法极为精妙,其轻功更是了得,所过之处雪地上更无脚印,令其大感讶异。
“多谢小兄弟仗义出手。”玄衣汉子不敢怠慢,下马冲少年一个抱拳,肃然道:“在下杨准,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是何门派?”
程风一怔,“门派?我没有门派,名字么……”
又道:“我叫程风,我的功夫是我爹教我的。”
一名黄衫青年略作沉吟,似是想到了什么,上前道:“小兄弟,在下徐峻,可否将令尊名讳赐告。”
程风不疑有他,“我爹叫程烈寒。”
“程烈寒”三字一出,三名黄衫青年和玄衣汉子脸色俱是一变。
另一边,青衫青年已给粉衣女子解开了穴道,两人一道上前向程风道谢。
程风这时才有机会正面打量粉衣女子,见这女子样貌清秀俏丽,娇艳动人,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也难怪这青衫青年如此奋不顾身。
青衫青年叫陆天宇,是陆家庄的少庄主;粉衣女子是他的表妹冯文琪,另外三个黄衫青年是嵩山派门下,徐峻,齐飞,赵峰。
程风道:“那个大胡子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抢这个姐姐?”
陆天宇解释道:“他是血刀堂的人,血刀堂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我辈中人皆可诛之,得亏小兄弟及时出手。”
这时,方才问话的徐峻走到陆天宇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陆天宇本来和颜悦色的脸上霎时像结了一层霜。
陆天宇身旁的冯文琪虽不知徐峻对表哥说了什么,但明显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不禁用焦虑地望向程风。
程风对冯文琪的目光有些诧异,但也并未多想。
却见陆天宇忽又展颜一笑,“小兄弟,你和你爹就住在这山上吗?”
程风点头道:“是的,我爹不喜欢见外人。”
程烈寒不光自己不喜见外人,更不许程风和外人说话,还放话等自己百年之后程风才可下山,这让程风一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少年怎受得了?
今日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还都是武林人士,热衷习武的程风更是兴致勃勃。
却不知,这一次他的多管闲事,却让他的人生就此改变!
倏然,陆天宇朝程风身后一指,大声道:“唉小兄弟,从山上下来那人是……”
程风闻言一惊,以为是程烈寒在家苦等自己不回,故而下山来寻自己。
就在程风回头之际,在冯文琪的惊呼声中,陆天宇和徐峻师兄弟三人同时对程风出手!
徐峻师兄弟三人三剑分指左肩,右臂,小腹;陆天宇则戟指点向程风胸口。
程风乍感脑后一寒,及时察觉身后有异,但终究临阵经验不足,于瞬息间避开三剑之后身形已慢,被陆天宇一指点中肩井穴,闷哼倒地。
冯文琪一把抓住陆天宇,质问道:“表哥,你这是做什么!”
陆天宇道:“表妹你还记得你爹是怎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