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溯洄(1 / 2)从红井归来的路明非首页

山是银色的,石头也是银色的,放眼所见都是枯萎的树木,树上缠满银白色的丝。路明非沿着山路奔跑,似乎这样就可以赶得上时间。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剧烈地咳嗽,嘴里的唾液粘稠地像胶水。一股莫名的悸动感浮现在心头,让路明非的双腿更加卖力。

可是有些事,临时抱佛脚是没用的,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后悔也是一辈子。

路明非终于跑进了歌舞厅,向着赫尔佐格嘶吼,但一切都是无用功。他只能目睹着既定的戏码在他的眼前重现,拖着沉重的步伐,无视白丝的腐蚀把绘梨衣从茧中挖出来。

这个本属于他的女孩原本是那样的好看,可如今路明非只能用眼泪来祭奠她。

她的身躯干枯了,那一头柔顺的红发也不再明亮,双目无神,嘴唇微张着,似乎生前她在呼唤着谁。

路明非给出迟来的拥抱,紧紧地把绘梨衣揽在怀里,像是生怕被抢走唯一的食物的乞丐。

很久很久,路明非才发出抽泣声。声音被卡在喉咙里,像是卡带的录像,时有时无地传出。

他来晚了,他像狗一样豁出命跑过来,但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路鸣泽抱着手,靠在井壁上,仰视着落雨的天空。一抹灰暗渐渐沉沦到眼底,他的脸上写满了悲伤。

他配合着路明非对死去的圣骸舞刀弄枪,把这一截枯骨变作粉末,可这又如何?你装疯,你装狠,你装作若无其事,可是你的女孩面色苍白地躺在井底。

“哥哥,你做的一切,都晚了。如果提前半个小时,你就可以带着你的女孩飞去冰激淋店,吃着冰激淋,赏着樱花。但那个时候你在喝酒,你在犹豫,你在安慰自己。等到你真的下定了决心,已经来不及了!”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放过到手的机会,这个世界上你喜欢的人固然不多,但喜欢你的,也不会多啊。”

“闭嘴!”路明非轻声说。井底安静得可怕,任何风吹草动在路明非的落寞面前都要稍息立正一般。

“你是哥哥你最大。”路鸣泽耸耸肩,把手提箱放在路明非脚边。

这是绘梨衣的手提箱,上面仍旧有着熟悉的洗发水的味道。

“看看她留下的东西吧,我想,她一定很想跟你分享。”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了手提箱,轻轻抚了抚把手,眼里不知道装满了什么。

他打开手提箱,除却衣物和生活用品以及她的小玩具,入目便是一本相集。相集很厚,可里面装得不是相片而是明信片。是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的明信片。

路明非终于明白为什么绘梨衣总会在游玩过程中消失一段时间了。她怎么会逃走呢?她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收藏回忆,收藏你们一起的回忆。

可是路明非,你从头到尾,都辜负了一个满眼都是你的女孩。你不该迟来那半个小时,你不该犹豫。

一张张明信片后面是一段段蠢萌蠢萌的注解,修辞很差劲,可这对于一个如同初生的女孩来说,就是竭尽全力。每一句的点点滴滴都在用尽全力表达出“我喜欢某个人”。

绘梨衣的手机也在箱中。她唯一的手机里的唯一的一张照片,是偷拍的路明非。

路明非无声地笑了,嘴角却染上几分咸味。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在另一个人眼中是那么地重要,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看着别人的背影出神。

他给绘梨衣穿好衣服,把她横抱起来,整理着她的头发,再把她的小玩具一个一个摆在她的身边,以为这样,绘梨衣就不会太孤独。

偏偏摆轻松熊的时候他无意将其翻了过来,看见底部的标签:“Sakura、绘梨衣&rikkua”。

路明非努力保持的平静被打破了,用颤抖的手把每一个小玩具都翻面。他发出野兽般的怒吼,跌跌撞撞着退后,双手捂着头,很久都没有平复下来。

这个女孩拥有的世界就是这么大,她第一次把整个世界和别人共享。你以为她是公主,她拥有全世界,可她以为自己只有你跟她的玩具。

女孩把她的所有都与你分享,而你揣着你的二分之一,还犹豫了是不是要分她一半。

“你赢了,我的四分之一你拿去。”路明非低声说,埋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只能改变未来,复活什么的,我无能为力。”路鸣泽面露无奈地挠了挠头。

“你不是说过,权与力是万能的吗?我都作弊这么多回了!就不能再作弊一次吗?”路明非像是要哭出来,却又透露着前所未有地平静,他静静看着路鸣泽,眼里似乎真有狮子要蹦出来。

似乎路鸣泽拒绝,这头疯狮便会冲出来撕咬路鸣泽一般。

他偶尔也是个会发疯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