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
判官笑了笑:“这可就伤人了,你当年差点和她私奔呢。”
面具后的眼神沉寂无波。
对方顺手就把一封档案递给他:“你想知道么?都在这上面了。”
温玉将档案放在烛火上烧毁,烈火照着他森白的假笑面具。
“死过一回就算是转世为人了,看前生做什么?”
火焰舔破牛皮纸封皮,将“长陵”两字付诸一炬。
次夜,金卯来到销金窟。
判官向他躬了躬身,把骨灰盒子递给他。
“我们也不确定是不是萧大人,只是在现场找到了他的璎珞项圈,上面有他的名字。”
判官把那扭曲变形的璎珞交给金卯,金卯一寸寸的摩挲着中间的两个刻字。
那两个字遒劲有力,俊逸中透着无边的磅礴气势,收笔绵长涓细,无端含着一抹挥之不尽的缠绵。
萧、褚。
刻这个名字的人,当时该是笑着的。
金卯用力攥紧项圈。
“多谢。”
“这是阎王吩咐的,公公,咱们阎王真真是个热心肠呢。”
金卯没说话。
判官手揣袖子感慨一声:“他其实比我们苦,瞧着好似法力无边,其实这会儿不知道躲在哪哭呢。他建立销金窟时年纪还小,我当时二十五岁,老娘死了,妻子和别人跑了,留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嗷嗷待哺,偏生家里没地,老娘死了半年都只能放在家里,走投无路,想抱着女儿跳河来着。”
金卯说道:“你没去外面找活计?”
“我找了啊,可我女儿一顿药就要花五两银子,我一天累死累活,还不够咱爷俩嚼活两天,心灰意冷,就想着这条狗命,不要也罢。”
“阎王就是在那时找到我的,他给我女儿请了大夫,然后就问了我一句话,跟不跟他。”
金卯淡声道:“他不给你们吃画屏春?”
判官笑道:“这里的人都没有吃过画屏春,那药是他专门给自己吃的,他那个身子,必须得用这个毒药吊着。”
“……”金卯望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良久,动了动唇:“叫他们别演了。”
判官愣了一下。
金卯抱着骨灰盒子起身:“大家都去做自己的事去吧。”
判官谄媚的解释道:“咱们没事就爱在这里逛呢……”
也不知道金卯听没听进去,他抬脚出门时,微微回头问了一声:“阎王也下南楚了么?”
判官连忙挥手:“阎王没有,他的行踪咱们是不知道的!”
金卯:“这里的女子用的是哪家的脂粉?”
判官:“……”
金卯:“我觉着好闻,给我一份。”
须臾,判官把一盒胭脂递给金卯,笑道:“这是咱们的人自己做的,销往江南,那边的人爱用。”
金卯面无表情的收下:“告诉阎王,我很喜欢。”
晚间,判官跑去地上,悄悄向贺寅说道:“殿下,金公公拿了一盒脂粉走。”
贺寅堵着墙洞,也不知怎的,他觉得背后有些凉:“还有呢?”
“他问属下,您是不是也下南楚了。”
这个“也”字用得就很巧妙。
因为不久前,王府长史说过,贺寅下南楚了。
长史说完就丢一边去,但某人记性好啊!
几个月前从贺寅身上闻到过的脂粉香,都被他拉出来鞭尸了!
贺寅眼皮跳了一下:“然后呢?”
“他说这脂粉好闻。”
“……”贺寅突然有些心慌,“你向他说过什么?”
判官唏嘘道:“属下向金公公说,这脂粉是咱们自己产的,还有殿下您身体不好,得用画屏春吊着。”
贺寅:“…………”
“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傻?”
“没有,绝对没有!”
贺寅问道:“那你觉得他有什么特性?”
“长得漂亮,记性好,眼睛尖,今儿一下子就瞧出咱们是演的了!”
贺寅:“你说得很对,快走吧。”
判官:“……”
“他现在就在门口,”贺寅轻声道,“我不杀你,赶紧走,走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