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这次恍惚为分界点，二者的对话发生微妙的转变。

“李哥。”安桥的声音略显沙哑：“给我酒的那个人，是奥伦的冒险者。”

“嗯哼，六分之一的概率。”于谦罗随意回复。

“你是我完全无法想象的强者，又有着奥伦国标志的黑发黑瞳，所以我自然地向他询问关于你的信息。”安桥偏头看去，于谦罗满脸漫不经心的表情：“你……其实是于谦罗，对么。”

“对与不对，又有什么所谓？你希望的话，当我是于谦罗也无妨。”

“……于谦罗，于谦罗啊。”安桥苦涩地说道，“我们这个时代，再没有比他更杰出的勇者了吧。”

“耶萨博格的安娜不也挺出名的。”

“安娜……她也很了不起，不过毕竟是法师，在平民里的知名度还是稍有逊色。”安桥又抿一口酒：“奥伦的于谦罗，耶萨博格的安娜，都是数百年才能出一个的天才人物。凯尔萨的琴，古罗的巴顿，支桑的卡尔还有苏德兰的西恩，也都是人中翘楚。

“这个时代……再也没有能力凑出一支比这更好的勇者队伍了。”

“……”

“如果连他们都失败了，死在魔王手下。”安桥顿了顿：“讨伐魔王再没有任何希望可言，还有谁愿意当勇者去送死？百姓还能去哪指望多找来一点粮食？”

“死光了就好。”于谦罗甚是冷淡：“普通人活不下来，超凡者总是能活的。把时间从讨伐魔物和内斗战乱中节省下来，每天在床上天昏地暗生孩子就行了……反正超凡者没有难产的风险。”

“我们是人类不是畜生，而且难道生下来的所有孩子都能是超凡者吗？”

“只要文明和知识能传承下去，死几个人又有什么所谓？在之前的生活中，我留心观察了训练营和零落村庄的各种数据，现在超凡者的新生儿占比明显增高了，勇者训练营的平均质量也有提升。

”要我说，与其操心怎么打败那个正体不明的魔王，你不妨畅想一下只有超凡者存在的未来……呵，没有多余的凡人可供剥削，大伙的生活质量一样糟糕，反倒更接近人人平等的目标。”于谦罗晃晃脑袋：“无需革命便能成功，妙不可言呐同志们。”

简直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词儿，安桥难以置信地看着于谦罗。

“即使是在我的国度，离奥伦最遥远的地方，也有人在传唱于谦罗的事迹。说他从不起眼的村庄被抓到王都成为勇者，在最短的时间里爬到顶峰，然后又主动叛出王都，与志同道合的人一起，为了吃不饱饭的人们和流氓军队、凶恶魔物战斗。”安桥猛喘一口气，似是咬紧了牙齿，吐词有些模糊：“其他国家的人把他当英雄，说比他的力量更难得可贵的是他的精神。奥伦的百姓更把他当神明供奉，什么正义，拯救，篝火……溢美之词简直多到让人耳朵长茧子。”

“嗯，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于谦罗喝完了酒：“凡人无力支配自己的人生，把未曾谋面的人神化崇拜，以此求得内心安宁，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情。”

“可其本人，可其本人——”安桥甩下杯子：“你！你的同伴安娜他们还在挑战圣柱，思考打败魔王的策略，你居然搁着悠哉度日！干这些不知所谓的无聊行径！”

“哦，恕我直言。”于谦罗说：“你并没有亲眼看到除我之外的勇者在做什么，其他人正在努力讨伐魔王说到底也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幻想，谁能说不干正事的只能有我一人呢？最近这十来年的勇者里有多少当了逃兵，你难道真能装聋作哑，认为大伙都在认真干活？”

“怎么……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呀。”安桥悲痛不已：“大家除了你们……已经没有人可以指望了呀。”

……

安桥竟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