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是舲的表情不算好看,路饮溪自觉接过血猎条约,小心翼翼放在自己狼族里试试,根本咬不破,不像牛皮,倒有点类似驴皮的软。
月亮隐蔽起来,给了几人休憩的时间,路饮溪小心翼翼倒出一点油,拿火烧上血猎条约的片刻,火焰失去助燃物霎时熄灭,只剩缕缕轻烟。
几人盯着条约甚久,安是舲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将合,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将手上的匕首塞到李不烦掌心,将匕首尖对准自己的心口。
“杀了我。”
人尚且能在死亡之前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欲,回光返照,其他动物也不例外,他需要李不烦来动手,也是因为他是场上唯一的人类身份。
血猎条约限制了血族攻击人类,制定条约的祖先自大地认为人类没有攻击血族的能力,这种对自身能力的信任反而给了他们一个能钻的空子。
既然支线任务也说清除变异者了,今天就给它这个机会,成败与否,他需要的只是这个时间差。
李不烦踌躇地举着匕首,他不曾杀过人,就算现在安是舲并算不上一个真正的人类,但熟悉的人类面孔让他难以下手。
安是舲好像找到了点乐趣,翘着唇角,手虚贴着李不烦握匕首的手,实则指尖死死摁着匕首尾端,用力带着匕首朝自己的心口扎入。
初入血肉还算容易,进入肌肉后匕首就很难前进了,安是舲尽可能放松左边胸口,歪头欣赏着李不烦的挣扎恐惧,普通人总会被一些与他们无关的事所绊,总要为离他们遥远的事去烦恼犹豫。
李不烦可太平凡了。
安是舲如是想,手渐渐失去力量,重重地垂落在地上,李不烦彻底松开了手,跌落在地上。
昏迷前安是舲还能瞥一眼血猎条约,模糊的视线中,条约上的字像跳舞地小人舞动着身躯离开卷轴。
路饮溪一直盯着血猎条约,等到上面的字全部消失,第一时间冲上去拔掉安是舲心口的匕首,也懒得擦了,随便找了个容器在李不烦手腕处划一刀。
接了个杯底就给安是舲灌下去。
但青年依旧垂着头,没有半分动静,外面天光渐亮,四个人抱着腿坐在青年面前,面面相觑。
公鸡打鸣,太阳上班,庄园的员工们也出来干活了,一出来都惊呆了。
整个大堂狼狈不堪,木制家具摔得破破烂烂,中间一滩黑灰,那位血族大公不知生死瘫坐在大堂那个大座钟前,四个浑身脏兮兮的人就这样坐在血族大公面前,看见他们出来也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去了。
日头高升,大堂收拾干净了,安是舲也被带回了他房间的床上,其他人收拾干净了转移阵地,坐安是舲床边上。
没有了管家,员工们还是专注自己的工作,没有一个想要问管家的踪迹,反而他们依旧热衷于折腾玩家,甚至特地敲门发布任务。
经历过恶战的几人本来就不想动弹了,坐到沙发里恨不得就窝一辈子,还完成什么任务,干脆充耳不闻。
路饮溪的手中还有那把她之后擦干净的匕首,头也没回,匕首飞出扎在门框上,下人的表情相当精彩,恶狠狠看着这几个敢于挑战他们的玩家。
这一天大家也没什么目标,也不用进食,就都待在安是舲房间里窝着补觉,等到第二天清晨,李不烦被憋醒的时候,迷迷瞪瞪看见了窗前长身玉立着的人。
“我焯,吓我一跳……安是舲?你他娘的终于醒了!”
大嗓门把其他三人全部惊醒,路饮溪睁开眼跳着过来抱住他的腰,小姑娘的依赖安是舲看在眼里,疑惑从心头起。
其他人被惊喜冲昏头脑,上来就敢和青年勾肩搭背,身体的舒适让他难得放纵了这群人的行为几秒,然后就将人一个个踢回沙发上。
清理好身体,安是舲带着玩家来到了花园,现在距离天完全亮还有好长时间,雾气笼罩着花园,危险被掩盖,充满着神秘不安。
安是舲围着庄园走了一圈,他们杀进来的那条路硬生生截断了环形的花园,安是舲带着李不烦正大光明潜进厨房掏出所有能用到的油,连用玫瑰炼制的精油都没放过。
重新回到大门口,安是舲让路饮溪把背包中剩下的油全取出来,加在一起相当大的油量,一时之间大家都心领神会,也不是第一次体验了,实施者还是头一回当。
现实中具有优良道德素质的玩家们,跃跃欲试地搓手,安是舲干脆每个人分了一部分,甚至还特地去拆了几个木制家具分给他们。
“咦惹,这个精油好恶心。”
路饮溪早就好奇这东西了,打开闻了一下差点哕出来,浓烈的臭味差点给她鼻子熏死。
安是舲毫不留情地嘲笑,玫瑰自血肉而生,汲取所有生气娇养花瓣,直到生机散尽,自然带上了尸气。
大家散开后小心地躲避着玫瑰,大雾掩藏了玩家的视线,也能混淆玫瑰的视野,这种天然优势保护着玩家们的行动。
安是舲带着油直接到中心花苞那儿,不过两天没见,花儿已经打开很多了,要不了三天时间花就会完全盛放。
安是舲舔舔唇,没事,它没机会盛开了。
油被他涂在木板上,木板被搁在玫瑰身下,弯弯曲曲延伸到其他玩家那边,一人一个区域,油和木板放地乱七八糟,其中甚至有安是舲贡献出的火药夹杂。
火折子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度,这一天清晨,玫瑰庄园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火灾。
员工们起来扑火的动作根本赶不上火势蔓延的速度,尤其在这次没有了玩家助力后,等火完全熄灭的时候,花园残枝遍地,中心花王一半的花瓣都被烧掉,萎靡着过分可怜。
下人们怒瞪大门边端了个沙发安坐的五人,五个人从他们灭火就在旁边看戏,不仅不搭把手,甚至还要伸腿绊来往的下人。
但就如之前那样,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们干的,尤其中间的那位血族大公苍白一张脸,时不时咳一下,从里到外透出一股虚假的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