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青兮欲雨，山茫茫兮迷岚。

那男人向墓碑里的父母倾诉衷肠，却没有想到他的父亲在其后看着他。

曾伟从来没有见过师父的表情如此丰富，在他印象里，他一直都是一副风淡云轻，万事看透的样子，如今却…

“李志远！你…抬起头来看看…看看我是谁！”师父向前一把从地上捞起儿子，给了他一巴掌。

“…爸？”邋遢男人手上的烟头掉到了地上，他仔细看了看墓碑上的名字赫然写着“曾念”，然后看了看面前这个扇了他的亲爸爸。原本乌黑头发渐染银白，在他印象里没有皱纹的他也成了如今模样。

“你这副模样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不想变成你爸我这样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抽烟！酗酒！你妈看见了都不认你！你…告诉我！”

“啪！”又一个巴掌印在李志远心上。他从来没觉得，这响如此熟悉既陌生。

“我……”李志远看着即将落下的巴掌，却感到…心安，为什么呢？早些年他们父子俩势同水火，谁也不肯低头。

他记得那年那天的光束穿过厚厚云层洒向大地，他从房间里拖出行李箱，准备与父亲告别。

本来想好好告别，没成想一开口就是……变了味。

“李建华，我说了你拦不住我的！”

“李志远，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敢踏出家门一步，我就当没有你这混账儿子！”

“是是是，你儿子是混账，那你呢？你这个逼死自己的妻子的混蛋！斯文败类！”

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见儿子在他面前提到了阿媛，李建华总是有点恍惚。

“我才不要变成你这样！”

他看了看已经年过二十的儿子，眉眼神似阿媛，又像当年意气风发的他，在那一刻，他知道的，儿子长大成人，已经……不需要他了。

“志远！记住你说的话！不要变成我这样！”

李志远没想到他的父亲语气突然软了下了。他头一次觉得父亲仿佛老了，不，已经老了。

从英俊潇洒的少年到现在油腻大肚腩的中年，可是现在李志远不能想象到他老态龙钟的样子，因为他知道，他，从来不服输。

他早就知道自己，和他一样。

“我……我是对不起你妈，但是你记住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他看着，他爸扬起的巴掌在颤抖！可是他的嘴就是欠。

“呵！没有对不起我？你让我从小变成一个没有妈的孩子，这就是对得起我吗？”

“啪！”李建华的这一掌扇下，伤在儿脸，疼在父心。

“你！……你滚！你快滚！永远也不要回来！”

此后十年里，他已经想不起当时他爸听到这句话的神情了。日后想起李建华说那句话的时候，他明白早已经给他自己下了个审判。他对得起他儿子。那现在的李志远呢？他还剩下什么呢？他清楚明白吗？

为什么和父亲相处都会变成这样？他…已经不知道了……

性格相似，脾气相冲，他们都朝着对面呐喊，声音却没入了无底深渊……

“李先生！悠着点，医生说了，你不能生气的……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谈谈就行了！”曾伟意识到事情不妙上前扶住了师父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