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天城兵也呆住了,将刀收了起来,在军中动刀朝着自己的同僚,那是死罪,我反倒安心了下来,凡子这一手狐假虎威,却是让对方对我们的身份不再怀疑。
对方嘴里骂骂咧咧着什么,但大概意思我也能看懂,充其量应该是让凡子下马之类的。
对方的语气越来越激烈,不断撕扯起了凡子,凡子脸色也是铁青一片,又是一马鞭抽在了对方的头上,而这次他们实实在在忍不了了,直接把凡子扯下了马。
我也被三个人围了起来,对方套了个绳索套,手一甩,便把我也拽了下去。
豆角见状,赶紧从马上下来,一刀割断了绳子,我们顷刻间便打做了一团。
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导致我们几个都是外强中干的货,没几个呼吸,就被摁在了地上,天城人像是发泄着怨气,一脚接着一脚接连揣在我们身上。
我们不管是求饶还是狠话都放不出半句,这明显是不合乎常理的。
我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就是想让我们开口,我们越不开口,他们也越是怀疑,但是他们心里也没有底,因为我们的的确确是有一个会说天城话的长官,而我们也的的确确是押送了一堆苦役来。
我们被单方面压着打,这连斗殴都算不上,那两鞭子起的作用实在是太到位了,从侮辱点燃到了对我们身份的怀疑,到最后纯纯成了泄愤。
当虞清棠出来时,我们已经全然动不了了,但好在我们爬了起来。
小树被打死了,那是当时那一群半大的少年里的其中一个。
到死没有求饶一声,连声都没出,这也是我们没有察觉的原因。
我知道我们当中会死人,可没想到却是一这一种方式。
死在天城兵怀疑的试探之中,他们吃得饱穿得暖,而小树,吃上饭的日子没几天。
我们连拔刀都做不到,营里还有五十人,一拔刀会死的更多。
虞清棠愤怒地在和之前那个勾肩搭背的士兵说着什么,而我们却只能默默殓好小树的尸体。
凡子的眼睛通红,我则是一片漠然。
那几个天城兵则是尴尬地转过头去,领头地士兵也许是同样有些不好意思,拿起马鞭不痛不痒地在几人身上抚了一下。
在我看来,死的只要不是我自己,一切都无所谓,只不过唯一让我心里不舒服的,就是小树的死实在是太憋屈了。
领头的天城兵把那些兵押解回了营帐,留下了虞清棠面对着我们。
同样冷漠的还有和小树一起出来的豆角众人,这倒是让我没想到的,仿佛他们亲手埋葬的,是完全不认识的路人,情绪最激动的,反倒是凡子。
“他和我弟弟一样大,不过他没来打仗,这样的死法,算得上是壮怀激烈吗?”
虞清棠没说话,只是默默眺望着远处,然后轻轻地哼了起来,哼起了他一路上都在哼唱的调子,而我终于也是在小声哼唱里听清了词:
【正月里烧死人香啊】
【看看那团灰呀】
【我们爬上那死人坟看看那将军坟】
【咱们三十人呐,死的就剩魂儿】
【月亮下的死小孩儿吵着要回门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