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妤等到三更天,总算等来了好消息。
陈二老爷喝过热茶长出一口气说:“此事能顺利也多亏了许嘉玄,没有他这招将计就计这事恐怕还得再磨。”
陈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如意沉吟道:“这话在理,所以我们也不欠这份情等事情彻底了了之后我们陈家还他这个情。”
老人比陈家任何一个人都对许嘉玄有偏见,梓妤闻言安安静静地坐着,老人去拍拍她手说:“外祖母不会让你在许家为难的。”
“您这话说得对也不对。”梓妤明白老人的意思,朝她笑道“您是怕他帮了我们家欠着这份情以后我在他跟前就有亏。可我是您的外孙女,也是外祖父的外孙女他帮外祖父其实也是在帮他自个儿。”
“虽说两家先前有罅隙可在陛下赐婚后就是连着筋了陈家有什么不好他许家也难能好过。他真对陈家落井下石,陛下那头也要生恼所以他就是帮了自个儿。”
梓妤说得头头是道陈二老爷就笑了:“梓妤说得也在理。但该谢还是要谢改天我就设宴相请。”
陈老夫人嘴里啧一声,用手指点了点外孙女的额头:“我看你就是强词夺理来安我的心。”
梓妤就抱住老人的手说:“是的,所以晚上您可不能嫌弃我挤着您睡,我还得再好好跟您说道说道。”
老人被逗得哈哈直笑,陈二老爷又说明德帝还得再留陈老太爷一晚,等明儿处理完事情再归家,就告退回去歇下了。
走出上房,他被寒风灌得打了个哆嗦,然后觉得自己好像还忘记了什么事情,刚才提起许嘉玄,他还想跟梓妤说来着的。
是什么呢。
陈二老爷在廊下站了会,还是没想起来,拍拍脑袋走了。
次日,许嘉玄在只有自己的床上醒过来,还习惯性地朝里头看一眼,空空当当床榻告诉他新婚妻子彻夜未归。
这才成亲几天,即便是担心首辅,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跑回娘家去住,何况那只算半个娘家!
许嘉玄起身,快速洗漱。
李妈妈在边上给他递过帕子,想起没禀的一件事情来:“少夫人给您做的衣裳,您一回也没穿,前些天老奴见到少夫人还抖开来看了看,估计是发现了。”
接过帕子的许嘉玄动作一顿,神色淡淡地说:“她是说什么了?”
“就是因为少夫人没有说什么,老奴才会跟您说,怕她憋在心里,不高兴。”
这几天外头的事情她听了几耳,他们世子和陈家又闹得沸沸扬扬的,搞不好昨晚少夫人回外祖家也是因为这个。
许嘉玄回忆着这几天她有没有什么异常,却发现自己有两天没见着了,上哪知道她有没有异常。
她要是不高兴,不知道当面跟他说吗?
矫情!
他嗯了一声,丢下帕子摸了刀就往外走。
李妈妈在他身后喊:“世子上哪儿,不用早饭了吗?”
“进宫急事。”
许嘉玄确实是进宫有急事,来到乾清宫的时候,戚公公正双手倒插在袖子里,抬头看天边的云。
升起的太阳把云层镀上一层金边,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可戚公公却是对着天叹息,许嘉玄朝他拱拱:“公公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话落,门板紧闭的大殿突然传来明德帝一声斥骂:“逆子,还敢狡辩!先前兵部有武器流出的事情,你又以为朕真不知道是你干的!”
逆子。
许嘉玄扫向折射着微光的朱红漆殿门,已经知道大殿里面是何人了。
他安静地站了一会,听到里面传来几声哭声,声音模模糊糊,似乎是在求饶。
正是这时,在宫里关押着的陈老太爷也被禁卫领了前来。
老人身上还是先前入宫时穿的朝服,发皱地套在身上,但他再是衣着不得体,在官场淫浸数十年的威严仍旧不减。
那是深入到骨子里去的凌厉,并不是因为狼狈就能被掩盖。
戚公公已经朝他行礼喊首辅:“三殿下在里面,陛下已经交待,只要首辅前来,直接进去即可。”
许嘉玄听着这句话微不可见皱眉。
明德帝怎么只让首辅进殿,此事不应该三方一块说清?
他看着首辅谢一句,在门口高喊罪臣求见,推门而入。
那扇朱红的殿门再被关上,许嘉玄只能继续顶着冷风站在门口。
“副使成亲多日,我还没给副使道贺呢,恭喜了,祝副使与世子夫人百年好合。”戚公公笑吟吟与他寒暄,许嘉玄敛神道,“谢公公。”
“说起来,这话我二十几年前还跟你父亲同这样恭贺过,也是经历侯府两任世子夫人了,不认老都不行了。”
戚公公竟是和他忆往事,道家常,许嘉玄觉得他应该是意有所指。
可一时又猜不透。
乾清宫里又传出几声明德帝的怒斥,过后终于听到宣许嘉玄觐见的动静。
他忙入内。
三皇子颓败地跪在地上,低着头,哪里还有一丝平时皇子的威仪。
明德帝见到他说:“孙侍郎畏罪自杀,银子下落不明,为不连累族人,嫁祸首辅。你带着锦衣卫的人彻查,一并要追查出那些银子的下落。”
许嘉玄闻言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三皇子,跪下接令。
心中却明白明德帝这是要饶三皇子,保存他皇子的体面,毕竟这件事情是牵连着首辅,却没有让对首辅有什么人身伤害。
明德帝心里再恼三皇子挑拨,对三皇子还是有父子之情。
他想着去看陈老太爷一眼,见他老神在在,面上一丝愤恨都没有。只暗道这果然是只老狐狸,让皇帝知道自己受冤枉了,抬抬手给个面子,他又是明德帝跟前的重臣。因此明德帝还得记他一个人情,觉得对他亏欠,以后只能对陈家更重用。
许嘉玄领命后,明德帝朝三皇了吼道:“你给朕滚回去闭门思过!”
三皇子磕头告退。跪得太久,膝盖都已经麻了,连爬几回才站起来,眼角通红地走了。
在三皇子离开的时候,就那么巧遇到前来请安的太子。
太子见到他神色灰灰败,嘴角挑了挑。三皇子低着头,看到一双绣有龙纹的靴子在眼前,心头一震,猛然抬头,双眼死死盯住他。
如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三皇子恐怕已经一巴掌扇到太子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