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壶盖子看了眼里面黑漆漆如酱油一般的茶汤,王蓁蹙眉道:“我还当什么好茶呢,这么难喝,还不如旧日家里的粗茶好吃。光看那包装倒矜贵的很,居然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原以为经见了这一日,往后在李嗣源身边伺候,心里多半能有个谱了,可不过三日,王蓁因不慎,将李嗣源喝茶用的一只嵌锡金琉璃盏打碎,被罚扫了七日的院子。
又过数日,李嗣源午后在书房院中一树红枫下看书,突闻书房内一声巨响,待他推门走进书房时,只见满屋茶渍水渍,地上桌上一片狼藉。原来是王蓁向红泥小炉上滚开的陶壶内添冷水,直接导致炸壶,几乎将李嗣源满屋宣纸书籍尽毁。
因此一事,王蓁又被罚打扫后院的马厩半个月……
看着天边残阳,王蓁抱着大扫帚站在马厩旁边,不禁长长地一叹,旁边一只身材高大的马儿也凑过来打了个响鼻。
王蓁回头见是她这几日常喂的那匹,名叫斩云的白斑大宛马,不禁着恼地将马头一把推开,斥道:“连你也笑话我,亏我平日常背着琉脱偷偷喂豆子给你吃,以后不理你了!”
斩云仿佛听懂了王蓁的话,虽然被她推开,却又立刻凑上来,用前额轻轻蹭着她的肩,头也跟着一点一点地,好似在赔不是。
王蓁见斩云用那双水汪汪的黑眼睛将自己望着,抬手抚了抚它的额前鬃,想起琉脱就快要回来了,便捧了黄豆放进斩云的石槽里。
看着斩云低头将黄豆嚼的嘎嘣脆响,王蓁一下一下梳理着它柔顺的鬃毛,喃喃道:“斩云你是不是也觉着我很笨啊?哎,其实我觉着自己也没那么笨,可不知怎么搞的,就是做不好书房里的差事。其实也不是我不想做好,主要是那只闷葫芦什么也不说,我连自己犯了什么错都搞不清,你说让我怎么改啊?”
“好啊!你不好生做事,居然还背地说将军的坏话,看我不去告诉春池,让他罚你一个月的月例!”
听见这声音,王蓁猛地抬头,见秋沁已经牵着琉脱从侧门走了进来。
她方才抱怨的太过专注,居然连琉脱的马蹄声都没听见,眼下被他听了去,王蓁少不得蹭过去,奉出招牌如花笑:“秋大哥你大人大量,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去同春池讲,明天早晨我还替你打扫琉脱的马厩,我保证,往后再也不说了。”
秋沁虽然掌管李嗣源出行的一切事宜,平日却只管照看一个琉脱,其余的马儿自有旁人打理,这几日王蓁被罚打扫马厩,便很勤快地将琉脱单独的马厩也一并打扫了。
秋沁原本以为她生的单薄白净,并不像个能干粗使活计的,经过这几日相处,却发现王蓁虽然长得俊俏,干活却并不偷懒耍滑。往日几个打扫马厩的小厮得空便跑去偷闲,她就一个人将剩下的活全干了,却也没听见抱怨,对她的印象自然又好了几分。
秋沁见王蓁做事勤快,便同她话渐多起来,这些受罚的缘故,秋沁曾听春池说过几句,今日听她对着斩云倾诉的那番话,知道她也是憋的狠了,便笑道:“咱们少将军平日话确实不多,也从不责难家仆,只是他自有一种威严高贵的气质,咱们府里凡在他跟前做事的人,无不提着十二分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