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年默默地看完杜朝和一系列操作,拖着有些僵硬的臂膀蹒跚走到她的身边,斟酌了一会,挑词拣句道:“多谢姑娘刚才救我。”
杜朝和头也不回:“不必谢我!”然后,笑了一声,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白燕街杜家的小闺女,杜六老爷是我亲爹。”
李海年呆愣住了,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
他知道杜家六老爷的发妻因妒忌侧室而离家在外,其嫡幼女自幼跟随母亲流落在外常年不回家
当初议亲时,族人特别反对,士农工商,商为最低贱,他们家世代耕读书香第,几代积累家资也算颇为小富,实在鄙夷满身铜臭的商户人家。
奈何杜闲和诡计多端,竟设局骗他与她同处一室,众目睽睽之下他无可辩驳,只能咬牙答应了这桩全族人都反对的婚事。
母亲在得知他竟被逼要娶这个品行不端的个商户女时,曾找上杜家门不顾脸面地撒泼耍赖:“商户就是商户,礼义廉耻都不要了,逮住一个少年郎就往上靠,生怕自己家女儿嫁不出去,逼我儿子娶你们这种商户女,当真是不要脸,不要脸。”
骂完了仍然不解恨,还提各种无赖要求:“若你们家女儿非要嫁给我儿子,就将你们家嫡女嫁过来,带上你们杜家所有的家财当嫁妆。杜六老爷不是扬言要将所有的家产都给这个嫡女当嫁妆吗?”
杜六老爷可不是吃素的,他当即便冷冷一笑,扔了茶盅:“想娶我的小女儿,白日做梦痴心妄想,就凭你儿子光天化日就敢骗待字闺中的姑娘到房里的无耻行为,能娶闲和已是我们家大度了,如今尔等竟还敢妄想嫡女,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
这场嘴仗自然是杜家赢了,李海年甚是爱惜自己的羽毛,况且他今年已及弱冠,就要参加春闱,功名之路不可染上一丝污垢,这个亏他宁愿咬牙吞了。
想到这段屈辱的婚事,李海年至今仍是恨意满满无法释怀,只是出于读书人的修养,他将这满腹的委屈与不满吞了下去,一瞬间的慌乱之后也只是冷淡地转移了目光
杜朝和扫了他一眼,对他前后态度的聚变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嗤笑一声:“怎么,商户女不配做你读书人的妻子,商户女也不配当你的救命恩人了?读书人的知书明理你是真没学会。”
李海年深呼吸了一口气,拱手作揖:“再次感谢杜姑娘出手相救。”顿了顿,还是有点气不过:“我并非瞧不起商户人家,只是我为何如此,杜姑娘回家问问令姐便可知详。”
杜朝和冷笑了一下:“还需要特地去问?你跟我庶姐同时被锁在一间屋子里,男女大防,你得娶我庶姐,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再者说,我庶姐娇艳明丽、理家有方,还有丰厚的嫁妆,可堪良配,你有何可不满的?”
“你……”李海年实在想不到会被杜朝和如此直白地质问,难道杜家的女儿都是如此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
一个杜闲和如此,面前这个嫡女儿甚至比杜闲和还要利害几分
:“好男不与女斗。”李海年甩了甩袖子,兀自走到一棵大树底下,靠坐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杜朝和被气得倒仰,世人都眼瞎了吗?这么一个自私自大又不知感恩的男人竟然被赞“有卧龙之才”,真的是贻笑大方。
杜朝和脾气大得很,当即甩下李海年,自个儿下山去了
李海年待杜朝和走了许久之后,才慢慢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发现无任何异常,这才迅速起身,先是走到那几位侠士身边,低声叹道:“对不住了,各位侠士,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害尔等性命,寻仇莫找我。”
完了之后,又走到那群匪盗身边,像杜朝和那样踢了踢那几人一脚,哼了一声:“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然后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刀手起刀落,将那几个匪盗的头颅砍了一下,一脚一个全部踢下悬崖,再次前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看见他方才残忍的行径,这才拍拍手,往山下走去。
待他走远后,杜朝和这才脸色凝重地从树上跳下来,叹了一口气,她怎么也想不到,看着文质彬彬的李海年竟会将他们全杀了,还抛尸崖底
这个李海年,果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