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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媒的口信很快便传递到了临县赵氏一家。这个人丁颇为兴旺的赵氏宗族曾是当地小有名望的评戏世家。评戏这个在旧中国被称为“蹦蹦戏”的地方戏种,随着新中国的成立,在“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方针指导下,迎来了它的发展和繁荣,并在六十年代初达到鼎盛时期。当时在首都BJ,就有三个被认定为国家级的评剧团,分别是中国评剧院的一团、二团和三团,当然还有其他的评剧表演团队。

其中,一团的核心演员包括新凤霞、小玉霜、张德福、赵连喜、赵丽蓉等人;二团的演员包括了知名的老演员小白玉霜、席宝昆、魏荣元、陈少舫、喜彩莲、马泰、李义庭、花月仙等;三团的成员包括知名的演员如李忆兰、王度芳、狄江、袁凤霞和王凤文等。每一个团队都拥有实力雄厚的演员阵容,并且都有受到观众欢迎的剧目。如古代经典剧目包括《秦香莲》《花为媒》《金印记》《包公三勘蝴蝶梦》《窦娥冤》等,现代剧目则有《刘巧儿》《夺印》《杨三姐告状》《李双双》等。

建国后,新凤霞在参与《小二黑结婚》《祥林嫂》和《刘巧儿》等多部新戏的演出中,展现了许多创新的唱腔,因此被誉为“新派”;知名男演员魏荣元则采用两种不同的演唱方式,来演绎评剧中的花脸腔和老生腔,从而创立了被称为“魏派”的唱腔;张德福形成了独特的“张派”小生唱腔;唐山的洪影则发展出了“洪派”女小生唱法。而赵氏一族的当家人赵桂明就是“魏派”创始人魏荣元的师兄弟。从小两人便都在著名评剧班社复盛社“借台学艺”,十几岁拜王万良为师学习评剧,在战火硝烟的革命年代,经常在平津一带演出,不仅演过曲艺,还学过胡琴,小生、武生、花脸、小丑都拿得起来。

如今,七十多岁的赵桂明早已不再登台唱戏,倒是他膝下五个儿子中的老二赵洪友、老三赵洪荀很好地传承了他的衣钵,逢年过节还会在村里搭起戏台,唱几出村里人特别喜欢的传统剧目,不图赚什么钱,只是让大家伙儿一起乐呵乐呵。陆赵氏便是赵桂明五个儿子之外的唯一女儿,排行老五,她下面还有一个最小的弟弟。她给大力介绍的对象则是大哥赵洪成最大的女儿赵秀兰。

秀兰是这个家族孙辈儿中最大的闺女,父母结婚早,她上面有一个比自己大五岁的哥哥,下面还有四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如果算上四个叔伯家的堂兄妹们,那兄弟姊妹就更多了。母亲赵孙氏原是河西一户地主家的女儿,十六岁便嫁入赵家,生下她们兄弟姊妹几人后,身体越发不行了。秀兰自小就肩负起了照顾兄弟姊妹的责任,尽管自己上着小学,每天仍帮着母亲烧火做饭。十二岁那年,为了给家里增添劳力多赚几个生产工分,好在年终不至于因为孩子众多还要搭钱弥补工分不足,她离开了学校,开始到生产队参加劳动,每天起早贪黑地为生产队饲养的牲畜打草,从此潮白新河两岸每天的朝阳和晚霞成了她最熟悉的风景,村里年龄相仿的同伴姑娘成了她最好的朋友,每天除为生产队打够足量鲜草外还能给家里打上一些成了她最大的目标。晚上回到家中简单吃过高粱稀饭,她便躺到炕上很快进入梦乡。梦里她时常又回到打草的河套里,清晨的露水总是很快打湿她的发髻和衣襟,夹布鞋底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泥巴湿地,最开心的莫过于发现眼前一大片齐整的水稗草或是鸡爪子草,让她不用太费力气就能打够满足生产队牲畜需要的鲜草。但也有时会因为找不到需要的草类而让她急得满头大汗,梦中惊醒后才发现天又要亮起来了……

年复一年的劳作,让秀兰的身体更加健硕起来,一双大脚板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尽管两手满是老茧,但做起针线活来仍然非常麻利。一家老小除了棉衣由母亲赵孙氏亲自来做,其它的像纳鞋底、做布鞋、绣枕套、缝补衣服等等,大都由秀兰包办。她和哥哥赵连海,带着二妹、三妹四个人一起,一年打下五千斤干草,卖掉换来几百元钱,加上平时自己纺线挣来的钱,竟帮着家里盖起三间土坯房。全家九口人终于从一间大屋子转到三间小房子里居住,尽管仍不宽敞,但也足以让一家人高兴了好一阵子。

随着年龄增长,为秀兰说亲的事也摆到了赵氏家族长辈们面前。就在她刚满二十岁那年,村里一个远房大姐给秀兰介绍个不远村落的后生。那后生比秀兰大三岁,长相清秀,身材高挑,据说家庭条件也还不错。秀兰相看后颇为满意,但长辈们得知这个后生家里有哥们兄弟五人后,倒是顾虑起来。在长辈们看来,一个大家庭里妯娌多了,容易引发嫌隙。你过得好了有人会眼红而生气,你过得不好又总会有人瞧你不起。这似乎就是人的本性,而这种本性往往在大家庭的生活里表现得尤为突出。那时在秀兰心中更加疑惑:大家庭的问题既然长辈们都明白,为什么生活中还是免不了这样做呢?从小到大,父母所受的欺负,她可是看在眼里的。

秀兰深深记得,父母亲作为这个大家庭的长子长媳,承担的更多的是责任和负担。父亲是一个老实而寡言的人,母亲上要孝敬公婆,下要抚育子女,甚或还要连同照顾与自己长子年龄相仿的小叔子。老话常讲,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如父母般的兄嫂往往既要扛起家庭的重担,却仍然得不到来自父母的关心和疼爱。

对于婚姻问题,秀兰尚且懵懵懂懂,尤其在家庭长辈看来、在农村世俗观念看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仍占据子女婚姻主导权。既然家里人不看好,秀兰也就不作他想。而让她始料未及的是,似乎因长辈们有了先前一致意见,两年后姑父姑母竟真给她介绍了临县一户独子家庭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