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让其他人围观,我们到了蒙古住下来再继续。”
他扶着小雨站定,帮她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衫,含笑看着她窘迫的神情。
果然片刻,侍卫护着小雨之前坐的马车,停到两人面前。车一停稳,香秀立即挑开车帘,跑到小雨面前行礼。
“香秀,你们太慢了。”小雨俏皮地打趣。
香秀苦了一张脸,“福晋,您就饶了我吧,您和王爷跑得如此快,岂是我们能赶得上的?”
“整日坐在马车里,错过很多好风景,坐得我都快要发霉,吹吹风舒服多了。”小雨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吐舌看了看城邺,城邺只是向她会意一笑。
“福晋,这里风凉,去车上添件衣裳吧。”
“好啊,我也正口渴了,回去取些水喝。”小雨说罢,先向马车跑去,跑出几步还不忘回头扮个鬼脸,俏皮道:“香秀,还不快一点?”
香秀笑着摇头,对这可爱的福晋没办法。之前侍候乌兰珠,习惯了乌兰珠的安静,每日甚少有言语。眼下换来代替苏合,陪伴福晋,一时还未能适应,但也打心里喜欢这活泼的福晋。
“我们还有多远?”小雨边喝着水,边向车外的城邺询问。
“现在已经在蒙古境内,估计今晚天黑前,就能到达王宫。”
小雨坐在车边,一双脚晃啊晃,偏头一思索,试探问道:“你可知蒙古有个清松庙?”
“曾听闻,像是个香火圣地,但未去过,你问这个作甚?”
“随便问问,离开京城前听姐姐说,那里神佛很灵,想去看看。”
“你何时也信奉神佛了?”城邺含笑望着她。
“信则有,不信则无嘛,多少高香总是没错的,谁知道哪路神仙拜对了,就能庇佑我下次挨打也能轻些。”
小雨摸摸鼻子,讪笑道。她但若清风的言语,却让城邺心中一疼,怜惜地轻拥了她一下,柔声道:“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
“那我想去清松庙进香,你依不依?”
“全听你的,等大汗事情一结束,我们便去。”
小雨满意地点头,心里一颗大石终于落了地。
傍晚时分,一行人便抵达皇宫,与大汗所派迎接他们之人汇合,略做收拾,换了正装,刻不容缓进宫去见蒙古大汗,也就是乌日娜格格的父皇。
蒙古王宫比起紫禁城,略显简陋,没有金碧辉煌的金瓦琉璃,亦无庄严肃穆的红墙掩映,连面积都要小上不少。
小雨身着旗装,小心地走入掩着纱帐的房内。屋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男女老少皆有,但个个面色凝重,端望着床榻之上的大汗。小雨不由得也感染了这气氛,想到躺在床上的人便是如亲姐妹般的乌兰珠之父,爱屋及乌,也衍生了几分悲伤。
“乌日娜,你还知道回来?你父汗想见你一面,怎么还需三催四请的?”
一道咄咄逼人的声音传来,口气不善。小雨蹙眉,循声望去,一个身穿蒙装,珠光宝气的中年女子站在床边,虽保养极好,但却掩不去眼角岁月侵蚀的痕迹,眼神犀利中好似又透出一抹怪异。这人应该就是乌兰珠口中所说,常刁难她的大妃吧?
让小雨奇怪的是她居然对她使用的汉语,但小雨这会没功夫去细想,大妃见小雨瞪着自己复又扬高声音道:“嫁到京城就这般没教养?连行礼都忘到脑后去了?”
小雨刚要开口反驳,手却被一双大手握住。
“乌日娜只是担心大汗身体,一时心忧才忘记罢了。”小雨身边的城邺上前,沉声解释道,却透出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妃瞪着小雨默不吭声,神情看去像是触动了什么久远的心事。
“可是乌日娜来了?快过来让我看看。”幔帐中传出一阵咳嗽。
小雨想帐内之人必是乌日娜的父汗,他说的蒙语小雨没听懂,拿眼望城邺,城邺给了她一个示意她进去,小雨便舍下大妃掀帐入了内。
床榻上的男人不过才过中年,有着蒙古人的方正面庞,若是健康时,想必也是英气逼人,但此时却面色憔悴,满面病容。
“乌日娜,来这里坐下……”
大汗断断续续说着,仿佛只这样一个举动,已费力无比。
小雨虽听不懂蒙语,但从他眼神也猜出他话中之意,便默默上前坐在他身旁,任大汗慈爱地拉住她的手,想到他便是乌兰珠的父亲,眼中也有些雾气朦胧。除城邺之外,其余人只把这当做身为女儿的担忧与难过。
“乌日娜……你在京城可好?”
小雨悄悄望城邺,见他点头即跟着用力点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大汗急喘着,似乎极力将每一句话说出口,“我要你回来,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有件事,在死前一定要告诉你。”
小雨根本听不懂他说的什么,拿眼瞟城邺,见他面上风平浪静没给出任何提示,她便沉默不语。大汗欲再说什么,刚说得一字喉咙里竟似扯风箱一般响起来,那声音听了让人只觉喉咙里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一样难受。
“大汗。”大妃挑开幔帐走上前来说:“先歇歇,把身子养好些,乌日娜反正得呆一阵子呢,有什么要紧话日后再说不迟。”
“不……我要单独和她……你们都且下去……下去,瑞亲王与乌日娜留下即可。”
大妃悻悻地瞪眼小雨,转身出来挥挥手对其余诸人道:“都下去罢。”
小雨暗吐口气,只剩她与城邺在此便好行事得多。她用汉语对大汗说:“父汗,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乌日娜。”大汗听她说汉语自然而然也跟着说起汉语,“父汗对不住你母妃,对不住啊!”他稍喘会又道:“如今想起来,真是悔不该当初。当年若不是父汗强娶了她,她不会去得那么早,都是父汗害了她啊,她跟着父汗就没一天开心过。”
“您别这么说父汗,您先歇歇。”小雨真心劝慰道。
“不行,我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我要去找你母妃了,我真是没脸见她啊!乌日娜,我有件事儿要告诉你,其实你不是……”
“不是什么?”见他说一半又大口大口喘起来小雨好奇地问。
“你其实不是我……你是……”他话没说完突然双目暴瞪,脸涨得像煮熟的虾子,城邺急步上前,可晚了,他带着没说完的话就那么去了。
“父汗,父汗!”小雨大叫,还没从惊愕中醒过神,大妃就一迭连声嚷嚷着冲了进来,随后一堆人唿啦都涌了来。
“大汗怎会突然去了?奇怪呀?”一人忽用汉语道。
大妃眼往小雨一瞪,用的也是汉语,“是你,是你谋杀了大汗!”
“不,不不,你别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会谋杀我父汗?”小雨慌忙道。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怀恨在心,当初你根本不情愿嫁去中原,你恨大汗逼你嫁去,还一直认为你母妃的早死都是大汗对你母妃关爱不够,你今杀了大汗一为泄愤,二为你母妃报仇,对也不对?”她逼视着小雨一字一句道。
“你胡说!”这女人真可恶啊,哪能这么胡乱冤枉人,小雨气得不行,手都快指到她鼻尖了。
“大汗不过是有些儿伤风感冒,若不是谋杀又怎会突然故去?这么会功夫,就你和瑞亲王在跟前,不是你就是他,反正你俩都脱不了干系。”
“这话怎么说?”一直未吭声的城邺冷冷开口道:“来我王府报信之人说大汗病危,想见乌日娜一面,我们这才马不停蹄赶来,不知大妃何以竟说起大汗不过是患了伤风感冒之症?”
“一派胡言!”大妃腰杆一挺,威严地道:“大汗不过是想念她了才打发人去大清请她,哪里来的什么病危?好啊,你们不光合谋害死了大汗还胆敢诅咒于他!”
城邺眉头拧了起来,他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小雨接过大妃话道:“明明信使呈了书信,并道我父汗病危让我速回,不信可传信使,问问便知。”
大妃瞟她一眼,即冷声下令,“带去大清送信的信使。”
须臾,那信使便领命而来,大妃问:“你可有与瑞亲王和格格说大汗病危?”
“没有,小的只说大汗想念格格。”
大妃闻言挑眉看向小雨,“你可听清了,还有何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