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绍谦脸上的笑也绽出来。斜眼扫一下专心开车的古叔,说去句:“回去给你打。……你还是要自己多注意点,我找时间和他谈。先挂了!挂了?好容易瞅空给你打的电话,得挂了。等我回去!”
“呃…”冰蓝一声没追出,宫绍谦说挂就挂。
这么忙?!好象要急匆匆去哪一样,还说是躺着休息?
是冰蓝理解错了。或者是宫绍谦故意不让理解清楚,不想她担心。宫绍谦刚才是躺着,是刚从自澳门到xg的直升机上下来,仰躺在汽车座上。
但此时,车已等于一处山体别墅。他匆忙挂断电话,支撑着束了一圈僵硬护胸的身体,下车。把古叔递来的一个帽子戴头上。他头上缠的绷带全部去了,但包扎的伤口还不能拆掉。很显目的顶在脑袋一侧。
车外一阵镁光灯闪烁。
今晚,宫绍谦能不能取得这里面宅主的认可与支持,对宫氏船业的有决定性意义。
外祖公对宫绍谦确有十分的善意,与接见其他后辈不同,开场便是一个小型家宴,不拒院门外的记者。对宫绍谦这是不用言语的行为首肯与支持。
这样的信息不用明天见报,将在瞬息间扩散于港澳间,为明天稳定宫氏股市行情注入第一笔安定剂。
宫绍谦在镁光灯闪烁起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又产生了另一个想法。港澳,不同内地,有时,领导者的个人的魅力产生的社会舆论,也能决定某些成败。
他微微含上丝笑意,站住,将头上礼帽拿下,头上的伤显出来,又一阵镁光强闪。
他笑,“辛苦各位了!没人早给我打招呼,不知道记者朋友们等在这儿。大家看到了,我头上有伤,出门时母亲给我戴上顶帽子。我想,她是怕我新伤后被风吹到,但,应该也是怕这点伤影响她儿子的英俊形象。我母亲是周润发先生的影迷……”
周润发戴礼帽的酷帅荧屏形象深入人心,这不需要多解释。一阵会心的笑声中,他轻抛礼帽,甩一边去。现场一静,继续说:“不过,我认为,男人带点伤,更有魅力!而且,我感觉我戴礼帽真的没有周润发先生帅气。麻烦各位,登报时还是不要用戴礼帽的照片。”
宫绍谦拱手往里走,带着半身坚硬的护胸,极力从容地走骨者阵仗。
家宴是外祖公的三太太并两个儿女主持。外祖公已多长时间不出他的卧室,不见外人。本也想等家宴后召见宫绍谦的,听到家人对外面情势的汇报,喜欢宫绍谦的风范,高兴,一进家门,立即召宫绍谦进内室。
宫绍谦看到外祖公比起一年前,更垂垂老矣,日暮将山的信息已十分强烈。暗叹声,走近。
外祖公的声音却比他的表象更具生气,为宫家一番筹划,并分外隆恩地将最得意的一个思路:联姻,说给宫绍谦时。
宫绍谦急忙轻声回复:“对不起祖公,绍谦已有家室。在内地已经结婚。”
“我知道!那不是权益之策吗?”
“不是。”
外祖公沉默片刻后,一阵轻咳,“这都不是问题。记得,大树长成荫后,不愁没人乘凉……”
老外祖似乎在隐讳地传授男人在对待女人问题上的姿态。“好了,出去吧,你父亲没让我失望,我看好你,你肯定也能像你父亲当初一样,力挽狂澜。……让他们准备好房间了,你身上有伤,早休息。”
宫绍谦本想见过外祖公后当夜赶回澳门。但外祖公又特意交椿让回,便也遵从。在这家里住一晚的猾意义也许不容估量,说明了这个家庭对他的认可度与亲密程度。
有些东西不可言传,算懂得一些官场权术的宫绍谦对这个家族的隐密信息仍有些不太适应。家族之内五脏俱全,利益纷争,权力暗逐,不亚于以前的皇室内廷,一切,都隐在一张张和睦友孝的脸皮下,下起手来却阴狠无情。
宫绍谦不便多说什么,默然退出。
简单家宴结束,都很关照宫绍谦的身体现状。早早被送入卧房。
一晚深思,过去。
宫绍谦第二日回到澳门,走去父亲房间的脚步,更踌躇沉重。
宫泊安的卧室已给布置的像间临时病房,各样救治仪器一应俱全。
宫泊安躲在床上,闭着眼睛也知道进来的是谁。睁开些眼珠,看看宫绍谦,手示意一下,让人摘去嘴上的氧气罩。
“爸,你戴上吧……”宫绍谦想拦。
“没事,透口气。坐吧。”宫泊安打断他。并示意护士出去。
门给关上,只剩下父子俩。
宫绍谦看着养父,汗颜,“爸你的病怎么不早和我说?上次来也只说是高血压……”想想伤痛,脑瘤,平时得承受多少疼痛的折磨。
“呵呵,晚期了,治不好了,说了什么用?你能给冶好?”
“我……”至少也可以帮着操劳一些?不,市当时状况下他根本一点顾不上这边。也许养父就是看到了这些,而选择了不说?“对不起!”
“呵呵,宫氏家族以后都要靠你,爸只为你做这一点事情,给你一点尽量空松的时间,已经很有愧了。你去xg的情况,你古叔和我说了。呵呵,爸听了,感觉一下好了很多……呵呵,今天股市接着就回暖了。”
“爸……”现在宫绍谦已完全明白上次回来时养父对他说那些联姻之话的原因,应该这事在这那之前就已经在运作。不忍怨,可也忍不住,“爸,什么事我也能帮宫氏做,可是,我已经结婚了,您已经有儿媳……”
宫泊安叹声,“以前我想你那婚姻只是你的一步阶梯而已。后来看明白,不管里面有你多少其他意图,可,对冰蓝是认真的。我也希望宫氏能逃脱厄运,我能多活几天,给你留个更空松的时间。可都精着呢!他们也是在瞅这时机,想一举拿下,趁着你受伤受困,大做文章,股市一片大乱……”
宫绍谦惭愧,说来宫氏也算受他所累。如果只一种单纯对宫氏不轨的力量,还成不了这种气候,也不至于逼得宫泊安无路可走。是多方联手,既给宫氏与重创,也要打垮他宫绍谦。
“爸,我不会答应这事,我想知道如果不答应会产生什么后果。”对宫家及袁氏家族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宫绍谦还没很费过脑子进行深入地了解剖析。
宫泊安缓缓说道:“宝露是你外祖家长房的外孙女,宝露父亲是西班牙人,她没出生父母就离异。宝露在外祖家长大,随母姓,是老祖公很喜欢的一个小辈。你外祖公的三太太和宝露的姨祖母是表姐妹。你和宝露的事是三太太向你母亲提起的,可以说,这次联姻是长房主动提出的,显然这是长房看到你受你外祖公欣赏器重的事实。你和宝露的婚姻,实际也是长房与二房的又一次联合。老一辈都将退出了,现在你外祖公也日将山下,是袁氏后辈再一次利益分配的关键时期。
长房是很有实力的一方,我们一直来算是二房外戚,如此我们宫氏再能得到长房的支持,其他人想再做宫氏的文章,便不容易,我们确实能从中得益。但,没有人只为了别人的利益做事,他们的利益也显而易见……”
宫泊安喘口气,继续说,“如果不能很好地处理这次联姻事件,那么宫氏不只是失去长房支持的问题,而是树立了一个巨大的敌人。接下来,会出现两种结果。一,二房继续向长房示好,那么,最会做的就是抛弃宫氏,甚至将宫氏彻底粉碎,免除后患二,二房继续维护我们,宫氏便与二房一起,多加了一个长房作敌手。如果你外祖公在,二房还是会选择继续维护我们,不惜与长房失好。可是,你外祖公的身体你看到了。如果你外祖公过世,二房抛弃我们,与长房和流的可能,也很大,那宫氏就……”
宫绍谦完全听明白。这场利益联姻,比他想像的更复杂麻烦。几分苦笑,“爸,对不起,我还是忍不住说,即使宫氏与我因此得以保全,作为男人不觉得屈辱吗?”
宫泊安闭上眼睛长叹,“儿子,所以,我希望过你找到第二条路。再强大的人,也不是所有时候都能靠个人意愿行事。宫氏从你祖父就没摆脱开袁氏外戚的尴尬局面。……爸这脑子还能想到看到的利害,告诉你了,至于怎么做你来作主。我没有能力帮你做更多了。宫氏我已经交给你,由你负责了……”
宫泊安说着脸上痛楚,伸手按铃。宫绍谦也紧张,站起来,“爸,怎么样?”
宫家的私人医生进来,立即按到宫泊安的百汇穴。宫泊安脸面又安静些,虚弱地看向宫绍谦,“虽然我将危机四伏的宫氏交给你……还是想告诉你,遥重身体,不要思虑过多,操劳过甚……”
医生没再让他继续说下,将痒气罩罩他嘴上。
宫绍谦心头酸痛,俯到养父肩头,“爸,我为你能做什么……”难道就这么在家等死?
宫泊安将手抚到他头上,拍拍。
只能等死。国内国外医院都去过了,脑瘤毒素已大脑内完全扩散,并已侵蚀脑中枢。手术已经没有意义,总不能将整个脑子都切除!只能,药物帮他减少疼痛,延缓生命……
四天后,冰家迎来了意外之客。
徐文菲打开门从里面跑出来,迎着,惊着,看着许惠和包得挺严实的莫子研提前没声张一声,这么突然地出现在眼前,有些不知说什么。“怎么……姐?子研怎么……出院了?”
“呵呵。”许惠浅笑下,携着徐文菲的手先进门。
进门后,徐文菲往楼上喊,“小蓝小蓝!子研来了!小蓝!”
冰蓝在她的房里,没听徐文菲喊的什么,可听到吮切呼唤的声音。忙奔下楼来,惊望到莫子研,跑得越快。
莫子研也急接去。台阶上最后一步,有些冰蓝收不住脚,也有些莫子研故意要接。抱到她的腰,几乎两人从楼梯上压下来。吓得徐文菲与许惠齐声惊呼。
“哈哈弓…”病了也是男人!莫子研没让她们看扁。带着冰蓝一旋,安全地倚住楼梯。
“子研……”冰蓝没太在意一场小惊险,抱到莫子研激动。“对不起!”
“傻瓜,什么对不起……”太好了!蓝儿安然无佯就好!莫子研放过脸来细看。
冰蓝也看他,一笑两眼泪。“你好了?真的好了?”
“嗯,好了……”